“奉道爷命出去,于路上抓到一个修士,这家伙撞见我就跑,定藏有不可告知的秘密。”甲十八驾妖云水流,一个蹿步越过院墙,几个空翻,赶回道观内,瓮声瓮气禀报。
姜北云瞟了眼被鳖精押来,双手反曲成了个麻花的王友友,此刻趴在地上如怨如慕,表情恸切之极,形体垢秽,浑身衣袍颜色红黄难分,尘污,血渍,草屑丫枝青蘚冠,秀发比那几从狗尾巴草好不到哪去,像极了农家水牛从烂泥里滚趟后,暴晒结痂的模样。
组织下言语,“嗯哼”一声,王友友明显打个哆嗦,姜北云侧头瞪了甲十八一眼,“瞧瞧干的好事,人都被你给整蒙了,还怎么审问?”甲十八读懂双眸传递出来的叱责之意,抹了把光头,腹诽不已,心头嘀咕几句:“还真以为草丛堆里,郎情妾意谈天说爱吗,擒拿逃犯,必要手段岂能少?”
不满归不满,吐槽归吐槽,防止遭受秋后算账,话必须得说清楚才行,甲十八弯腰拱手解释道:“道爷可不能怨我,要怪就怪这家伙油盐不进,拼死命反抗,不愿乖乖听讲,迫不得已之下,揍了他几拳,没成想,这家伙骨头硬的很,还敢骂些听不懂的土话……”
“呜呜呜,扑呲。”王友友仰头狂摇,挣扎发出嘶喊声,唾沫星子洋洋洒洒,迎着阳光,透出弧形七彩,两行清泪沿着‘肥胖’的脸颊流淌,黑漆漆泥垢,冲刷出二道杠。
“土话?”姜北云瞥了眼王友友凄惨样,险些瞧不出人形来,愈看愈觉得表情悲催,摇头笑出声,简直白蒙受一顿打,回头朝一清道人说道:“师兄可有去肿疗伤的丹药,给此人服用。”
一清道人点点头,朝门外喊道:“二存,替为师拿来观中的碧晨丹来。”
“知道了师尊。”远处传来四师兄小头头的应声。
“二存?师兄的四徒儿名二存?”姜北云捂嘴直乐,出言询问,还真是奇葩道号。
一清道人瞧他那表情,猜出个**不离十,笑骂道:“少给老道想出个歪处来。”说罢,作势欲打,姜北云脚尖轻点,往后滑去,一清道人脚下生风,趁此轻敌再度黏住,衣袖飘飘,蚕丝手搭在姜北云左手尺骨茎突处,真气化棉劲,按压扣住。
姜北云也不惊慌,嬉笑出声,护体金光骤然一盛,便化为毫针,如道道闪电往上攒射,黄芒中乍现冷意,寒入骨髓削皮刮肉,一清道人左手急伸,五手成爪,真气附着表面,顿时大涨倍许,狠狠捏碎光针。
此技不成再施一技,姜北云遂又右脚尖扬起踹向咯吱窝,一清道人呵呵直乐,胳膊肘化盾一磕,防住攻势,尔后势头不减重重施力,姜北云小腿随即回撤,往下缩,膝盖成枪尖用力往上捅,右手也不闲着,骈手成剑虚划半圈朝老道脖颈处出击,一清道人临危不惧,左腿绷直重心前移,脚尖下压,朝腓骨袭去,这一踹要蹬实了,起码要修养几日。
直接破了手剑诀,更反制于他,姜北云心头一懔,却并无露出怯意,双腿也不敢磨蹭,立马后仰,人直接凌空,左足点右背,暂时悬浮不掉落,左手轻轻握拢,指骨凶狠冲撞掌心。
一清道人左手捏住右手腕,成倍的力道死死按住,气云顿起,桌椅板凳四散移动,幸亏甲十八动作不慢,几股水流扶稳,避免被气机颠簸垮塌。
姜北云人在半空无处借力,难敌此攻势,头往下栽去,一清道人大喜,上身越发用力,想把他狠狠按在地上痛揍,姜北云干脆放弃抵抗,双手猛地按住地面,手臂再一用力,大条青石铺就的地面碎裂成齑粉,震荡中轰然升空,尘土洋洒,乌蒙蒙一片,借住反作用力,手背狠狠于掌心撞在一起,浑身风力环绕,干脆利落掀飞老道,扳回一城,未了,直接后空翻,成了大风车,趁势飘落在几丈远的靠椅上,笑嘻嘻道:“承让,承让。”
“不知羞耻的家伙,应当是老道说承让,你负责叹气才对。”一清道人吹胡子瞪眼。
不想与师兄多争论,毕竟还有更妙的事情,姜北云顺势往下滑落,坐于椅子上,理了理衣摆抚平褶皱,玩味的口吻道:“好说好说,师弟就想问一句,这二存是何典故哇?”
一清道人语气重了些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道:“癞皮狗追瞎耗子,多管闲事。”
姜北云换个坐姿,挪了挪屁股,回嘴道:“师兄莫要动怒,师弟此番是夸赞你,说明师兄脑袋瓜子与众不同,取得名字朗朗上口极具趣味性。”越说越带有调侃的语气,遂又瘪瘪嘴,心里头补上一句:“堪称匪夷所思的怪思路。”
“趣味?何来的趣味之说?”一清道人大袖一挥,凌空招来座椅,不等姜北云回话,转身招呼甲十八,轻言道:“这位道友莫客气,来者皆是老道朋友,快快请坐。”
甲十八尬尬笑了笑,挠挠光头,不吭声,一清道人回头凶了姜北云两眼,反身道:“咱们各交各的,再说了,老道身为师兄,年岁放这,由不得他在此放肆,没必要小心伺候。”
甲十八谦虚且拘谨的点点头,却不愿多嘴,模样有些窘迫,显得憨厚老实不似妖物。
姜北云插话道:“善,甲十八无需太客气,说千道万,修士应有的尊严不会少你的。”
“算你小子识相。”一清道人捋了捋胡须自得,转眼间,姜北云又要开腔,颇有些无奈的口吻道:“老道还真惹不起你这家伙,也罢,姑且告知你,当年承蒙师尊不弃,领回师门教授道法入了仙途,取了个一清法号,既然如此,老道徒儿自然应当称其为二,辈分有了,后缀也不能瞎取,琢磨着按照,思闲并存景易齐,树植仙乡径环溪,来取名,方便心头记忆。”
原来还有这般典故,姜北云闻言动容,吧唧下嘴,也不再反唇相讥,拱手示意告罪。
“今日还真奇了怪,想不到嘻哈没个正行的人,这会儿会寡言少语起来,稀哉,罕哉。”一清道人坐于椅子上,看姜北云此刻显得有些拘谨,与之前判若两人,侧头朝甲十八说道。
甲十八眼观鼻,鼻观心,打量地面青石上那若隐若现的花纹,好似内里蕴含滔天奥秘,需认真勤奋专研,毋要松懈。
“嘿,你二人学会了神游小憩是吧!”一清道人手抬起,无处安放,正当空气散发淡淡尴尬水雾,二存四徒儿手持红葫芦,行礼说道:“师尊丹药拿来了。”站立位置离甲十八有些远。
一清道人伸手,鼓励性地拍拍他的小脑袋,轻言道:“若无其它事,徒儿且先行离去吧。”不做耽搁,迈步走去王友友面前,隔空点中几处穴窍,倒出褐衣丹丸,蹲下捏住牙巴骨灌入嘴里,自顾说道:“你有修为,自行运转化去药效,切莫耽搁了。”
王友友点头作揖,含糊不清感谢,甲十八瞧他那死样,起身说道:“道爷,这里还有在他身上搜到的宝贝。”迈开步子走来,掏出几寸大小,如同布兜的物件,隐隐有灵光波动。
姜北云听到宝贝来了精神,从目不斜视的君子,立即换了个市侩嘴脸,开怀道:“太棒了,这可是我头回得到的战利品。”不用想,他肯定把公孙洪渊兜里的金叶子给遗忘个干净。
“师弟处世果真妙不可言,救了别人,反手再抢了别人的东西。”一清道人摇头无语,此种方式真难理解,顺手把葫芦抛飞于横梁上,柱头有处剞劂施刻的云纹挂钩,梁下绘有八卦图,二者相得益彰,瞧上去正气浩存青光顿起,墙头梁上挂葫芦,驱煞驱晦驱邪物,古人诚不欺我也。
“师兄这是什么?莫非纳息秘囊?”姜北云诧异问道,旋即递过去,让其掌掌眼。
一清道人持于手中,沉吟半刻,给出了答案,口气肯定道:“不错,的确是秘囊,还是更出色的灵饰秘囊,只需要把原主人留下的烙印给祛除掉,即可使用。”
姜北云心头大喜,果真想什么来什么,正说缺个储物纳碎的宝贝,立马送来现成好货,骈手一指,真元密布其上,这灵饰秘囊貌入普通衣兜,五边形,绘满繁复的纹路,材质坚韧极具张力,最表面为神蚕丝,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绞合,抗性十足,中枢阵眼处有点点灵能环绕,姜北云随手真气成剑,几个激荡,涤除干净,逼出一滴精血,精神力立马连接其上,内里略显空荡,布兜边缘处虚无仿佛连接异次元,可又感觉出边缘,心中肯定,此乃缩小变大的法决构筑,类似于咫尺天涯,掌中佛国,袖里乾坤摄取秘法。
注意力收回,王友友积攒存放的家底不多,几个物件挨个打量,突然,姜北云心神被玉简所吸引,掏出来,疑惑道:“咦,这是什么?”显然储存的其他东西,暂时视而不见,遗忘也。
一清道人惊愕失声,心存悸动,很诧异的口吻喊道:“传承玉简。”
“传承玉简?”姜北云呼吸急促,往昔的镇定,被随手丢到泡菜坛沿内的污水里,不能说没出息,只不过上辈子**丝心态作祟,此刻有种鉴宝带来的爽点,夙愿得偿。
急切贴敷于额间,精神力透出,良久,神色古怪说道:“师兄此玉简记载好生怪异。”
一清道人眨眨眼,结过递来的玉简,相仿的动作,可结果更加夸张,如同青天白日里撞见了鬼吃人,尤不敢相信的眼神,这里面记载文字不过区区千数,按照修行之人,过目不忘的记性来比较,入眼即可印于脑海神识中,想忘都忘不了。
一清道人吞咽口水说道:“太不可思议,今日匪夷所思之事太多,老道犹如在梦中。”
“师兄你说这秘法会不会是冒牌货?”姜北云音调有些结巴道,内里记载的实在太震撼,让他不敢相信。
一清道人摇摇头,遂又点点头,复又摇摇头,弄半天不知点头好还是摇头,神色有些迷茫,对比刚才送给姜北云那本《乾元灵录》道术来论,玉简中记载的**通俗易懂,没有丁点拗口之处,可太过于好理解,让人难以置信。
二人成了燕云山的望夫石,呆立不动,甲十八费解,迟疑观望又不好开口,谁也没注意,王友友时渐消肿的眼眶,双眸迸射出复杂的光芒,恨意,决然,冰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