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的阴影像那扑面而来的、仅有模糊的记忆中才有的非人的扭曲形体;云与其上的阳光已经变暗了,千万只蝙蝠好似在这大洞窟中尖声嘶叫。放眼望去,他却望不见任何活动的东西。
“它还在那里啊!”他急切地望向东北方向,如星光一般的火星在那里忽明忽暗地闪烁。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它的形状:像他高耸的鼻梁一样,有一根棍子毫无预兆地敲下来,把它拦腰斩断——火星裂成两半,上面的向上飘去,下面的沉入渐渐冷却的岩浆。
奥维德·王发觉自己就站在他半年前站着的地方。从这片污迹遍布的屋顶向下望去,直勾勾的墙壁正如数面悬崖;他能够望见那条耶稣的苦路。“别,不要!”这个人极力避免自己望向那里,扭过头去;但那痛苦没能及时随着目光移开。
“我干什么呢?我要去干什么呢?还有什么是需要我的吗?还有什么是我需要的吗……?真要去那里吗,虽然我不知道是去哪里?”这个简单的问题搞得他头昏脑涨:现在他握着几张财产识别卡,白褂子破烂得像撕碎的丝线一般。不自觉地流出的汗浸湿了褂子的后背,他不再犹豫了:
“去塞波托斯!”奥维德·王打定了主意,并且立即准备这么去做。
一切都变得明朗了,变得自由又愉快了。沉重的双足变得轻如纸片,屋顶流出的未经过滤的脏水使他身心愉悦。经过大楼外的生锈的梯子时,他没有多想,便想起汉弗·古里斯丹特来:
“或许他是正确的。我一直在折磨自己。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这有用吗?况且,我早该明白的!”
他想象着火箭从地面隆隆升起时维尔里斯震动的大地与高楼,他将俯视卡斯利亚基斯:不仅从视觉上,更从心理上。他想要看看那个人的头顶藏着什么:一直以来他没有权利这么做,而这是个天然的权利,是他本来就有的权利。只要他这么做,只要他下定了决心,登上火箭!谁说古里斯丹特还会瞧不起他呢?难道还会吗?
“格拉纳达,财产申报处。”他明白所有的识别卡都将离他而去了,他所拥有的仅有的东西,将要只剩下那间五斗橱般的斗室。不过他不会再回去。“父亲也会欣慰的吧,他一定会的。”他知道父亲喜欢自己快乐的样子:这下子就远离了烦恼,把一切都抛弃在后面去吧!先要乘上大交通线到蒙特索斯去;经过一夜后,再登上向西的列车——还来得及,来得及!
“万一已经没有空位置了呢?”奥维德·王突然恐慌起来了,“不能这样!”想到这一点,他更加害怕了。经过那条小径时,他竟一直在小跑,浑然不觉;额头撞在门板上时,突然而来的疼痛才使他稍微调转一下方向。不过他觉得自己快乐极了,快乐极了!“我发现了新的世界。”他为这一句话而洋洋得意,转眼间却又指责自己:“新的世界早就存在!现在我只是把它展现在我的面前罢了;伟大而崇高,我却一直在错过它!”
不过一切都还很好,他想。自己毕竟明白了,终究明白了。几张识别卡虽然不再是他的财产,他却握得越来越紧。他怕丢掉它们,它们现在比他自己的一切还要重要。即使——
“古里斯丹特见到我后准会大吃一惊,他还会称赞我呢。”面向越来越黑暗的天空,他笑了。
4月25日……几乎半个月……作者在这里承认错误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