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着仇宇陷入僵直，右腿一记中扫踢向仇宇左腰。

“啪！”

胫骨应声而至，仇宇臃肿地身子往旁边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脸上已毫无血色。

从上一回合到现在，仇宇的腰已被扫到了三脚，同一个位置被人这样踢，就算是铜头铁臂也会招架不住。等他站稳时，整个人已开始喘息，而腰已快立不直了。

看到对手越来越虚弱，李谨侍也不再用组合拳佯攻，他追过去便继续用右中扫猛扫。仇宇似乎猜到了李谨侍的想法，他想抬膝格挡，但身体的伤痛让他动作变得异常迟缓。他还没将脚抬高，李谨侍的小腿便从膝盖顶端越过，胫骨再次扫中他的左腰。

第四脚了……仇宇已开始摇摇欲坠，这场比赛基本不用打了。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认输，仍然在勉强自己站着，想要继续战斗下去。

看着这样的对手，李谨侍有些不忍，但这是擂台，容不得有丝毫的恻隐。他一咬牙，又朝仇宇冲去，像上次一样，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扫出中扫。

一脚……两脚……三脚……

李谨侍每次扫在仇宇的腰上，都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他发自内心的希望仇宇快倒下去，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可是这个对手，似乎有种某种强烈的动机，让他克服了身体上的伤痛，支撑他继续战斗下去。

四脚……五脚……六脚……

当李谨侍扫出第六脚时，实在踢不下去了，他多么希望这场不是商业赛，而是一场正式的业余比赛。那样一来裁判可以直接宣布RSC，直接判定比赛结束，仇宇也不用再受伤害。

此时的仇宇已面无人色，除了会呼吸外就是个人肉沙袋。他仍然尝试着站立，可是腰上累积的肌体伤害终于发作，肌肉再也无法支撑身子的重量，他身子前倾一下趴在了地上。

现场裁判快步走到仇宇跟前，俯下身子朝着他读秒。李谨侍看着仇宇的眼睛，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不甘，可这种时候李谨侍真的不想再跟他打了，在心里默默祈祷，擂台结束前他不要再站起来。

不知道天庭的诸神是否回应了李谨侍的祈祷，仇宇总算没有再站起来，一直趴到了读秒结束。当裁判宣布李谨侍TKO获胜时，他看看到仇宇有气无力地捶打了下垫子，之后眼眸黯然失色，好像某些珍视的东西丢掉了。

之后，仇宇再也没发出过声音，像尸体般一直躺在那里，直到被工作人员抬上担架。按理说，他腰上的伤应该只是暂时性的机能丧失，不至于那么严重，他看起来却生无可恋了一般。

也许这就是心死的感觉吧。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刑天讲述过仇宇的过去，但李谨侍看着他却总有种英雄末路的感觉，他一直目送着仇宇，直到那群人消失在视线中。

李谨侍回过神才注意到，擂台下许多人在用手机朝自己拍照和录像，他不想被人拍，便低着头翻过围绳。他走到放背包的地方，背上装刑天的包，往商场的洗手间走去。

明明赢了第一场，他却始终开心不起来，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便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仇宇他到底有什么放不下，宁愿受伤也不愿意放弃比赛，不过是一场商业赛罢了，难道跟自己一样，为了那几千块的奖金。

不过无论怎么想，李谨侍也觉得那人还不至于这样。最终只能将答案暂定为，大人的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复杂，还有许多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描述的仇宇，跟擂台上的他不太一样？”

李谨侍仍然凝视着镜子，但这句话是在问刑天。

“你怎么还在想他的事？你该考虑下一场对手的事了。”

“下一场吗？”

刑天这么一说，李谨侍从包里拿出打印下来的比赛对阵表，随意扫了眼便放到一边。

上面都是些二三十岁的人，刚刚那场是初赛的第一场，接下来还有另外三组要打。等所有人都打完，他会到赛场抽签，随机跟某场的胜利者继续打半决赛。

只是这些人的名气可能连仇宇都不如，在网上自然也搜不到一点信息。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完全无法将自己抽离之前的情绪，对下一场毫不关心。

“哼，愚蠢的凡人，我看你不搞清那家伙的状况，是没法专心下面的比赛了。”

刑天突然钻出背包，迎上李谨侍投来的目光。他胖乎乎的小脸肤如凝脂，褐色眼眸也如秋水般深邃，但眼中却多了婴儿不该有的老成。

“既然那么担心，你去看看他吧，这附近就有个私人诊所，那家伙应该就是被送去那边了，那种小伤还用不着送医院。”

刑天这么说了，李谨侍也没再多说什么，其实他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关心仇宇这样的人。开擂前，他还觉得这人很恶心，发誓自己到那个年纪，绝对不要变成他那样。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答案只有在见到仇宇后才知道，他背着刑天的背包出了门，往诊所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间看起来还算新的诊所，明明离银泰城很近，却几乎没什么人，大概因为诊所个人兴趣，放着一首张学友的老歌——《回头太难》，与诊所格格不入。

此时，仇宇就躺在靠窗的单间里，他肥胖的身体将单人床占满，出神地看着窗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他突然扭头看向门口，见李谨侍正背着背包进来。

“你……”他臃肿而皮肤粗糙的脸，看到李谨侍的瞬间变得僵硬，眉头也开始紧锁，“你来这干嘛？要是因为同情我，现在就滚回去，我还不需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来同情！”

被仇宇这么一吼，李谨侍愣了愣，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想了半天，他只憋出一句：“你的伤……还好吧？”

“听不懂我的话吗？现在，立刻就从这滚出去！”

就这样被下了逐客令，李谨侍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跟这人正常沟通，他斟酌了一阵，实在找不到待下去的理由，转身准备离开房间。但他刚走到门口，突然感觉背包一阵晃动，拉链响了，刑天似乎钻出来。

刑天这出乎意料的行为，让李谨侍一愣，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先传来了仇宇的惊呼声：“是……是你！刑……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