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侍的进攻将仇宇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和第一回合相比，李谨侍已从小奶狗变成了饿狼，进攻越发猛烈，他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对胜利的强烈渴望。

快不撑不住了吗？

仇宇一边防守一边反问自己，但这次也许就是人生的最后一场擂了，自从那一场输掉，刑天离他而去后，他再也没上过擂台。某些时候，以为得到某些东西便可以有恃无恐，以为拥有的即是永恒。直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一切都如镜花水月。

当一切离自己远去之时，也是从天堂坠落地狱之日，那种落差足以将最勇敢的人击垮，从此一蹶不振。

不……我还不想这样输掉。

仇宇脑海中闪过离开擂台的这些年，蹉跎度日，时间就流沙般悄然流逝，等他发现的时候已变成现在的模样，变成了曾经他最讨厌的油腻大叔。

这场擂，他堵上了自己拳手生涯的最后尊严，绝不容许这么轻易就被对手击败。

李谨侍的一二连击过后，像之前一样往后撤开，有过之前的几次教训，仇宇已能猜到下一步他要做什么。他双手护着头，目光透过两臂的缝隙死死盯着李谨侍，他相信自己这些年积累的经验，只要能看清李谨侍的第一步，就能猜到他后面要做的。

他看到李谨侍抬起了膝盖，故意露出小腹当诱饵，可是动作有些古怪。如果是正蹬应该出腿了，可李谨侍还在继续抬膝，一瞬间他看明白了。

李谨侍的膝盖抬到顶点，翻转膝盖斜向从空中劈下，又是一记佯装正蹬的中扫。只是这次，仇宇早看穿了，已经做好了准备。李谨侍的胫骨刚一临近，他放在身前的左手便放低了些，突然从下往上捞起，一下将李谨侍的小腿夹了臂弯中。

这记接腿出其不意，李谨侍的脸色唰得变了，他以为仇宇要用摔技，连忙调整身子平衡。却见仇宇根本没往前去撩他的腿，直接一记后手直拳朝脸轰来。

他被仇宇夹着一条腿，根本无法闪避，只能用左手护脸。然后他一只手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仇宇的怪力，拳力透过左手传递到他脸上，他被打得头往后猛仰。

这一拳打得他七荤八素，可右脚扔被锁在仇宇臂弯中。没等他回过神，耳边又传来风声，他本能地头往右偏，仇宇的拳头从耳边擦过。

要完蛋了……

李谨侍从来没有以这种单脚站立的姿势跟人打过拳，要是两人都不动只拼拳力，仇宇占了绝对优势。可是现在，他想挣脱也没办法，他不是苏墨，没法做出那种夸张的空中转体回旋踢。

“别后退，往前！”

刑天的声音传入李谨侍脑海中，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这句话却像打了一剂镇定剂。

进生退死……

李谨侍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又硬接下了仇宇的重击，像之前一样又被打得头往后猛仰，下面观众不禁发出一阵唏嘘声。

刑天要他往前，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就算这样也不想放弃。从刚刚开始他就在思考，要是张嘉尔遇到这种困境，她会怎么做？

一场场格斗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想到了第一次看到张嘉尔打擂，对阵章迦时使用的那招。

原来进生退死……是这个意思！

眼见仇宇又要挥出重拳，李谨侍不再尝试挣脱，反倒身子往前倾，双手一下扣住仇宇的后颈，十字交叉锁紧。他猛地往下一拉，仇宇的头低了下去，身子也跟着放低，挥拳动作被这股大力打断了。下一秒他仅剩的左脚往前跃动，靠着紧锁仇宇的双手支撑，用膝盖撞向仇宇胸口。

这记膝撞和禁锢仇宇后颈的双手同时发力，效果就如两辆卡车相撞，仇宇瞬间双眼暴突，夹着李谨侍右脚的手臂，力量开始消散。他趁着机会一下从仇宇手中挣脱，往后跳开。

面前的仇宇虽然气势在不断减弱，动作也再不断减缓，可仍然撑到了现在。李谨侍以为早在他挨下第三记中扫的时候，比赛就该结束了，可这个人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在死撑着。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刑天不是说，他在意的根本不是格斗本身，而是格斗带给他的那些好处吗？如果是这样的人，这种时候不该更理智的选择放弃吗？

他看着仇宇的眼睛绕着擂台继续移动，感觉仇宇像一只被重伤的野兽，即便濒临死亡也没失去兽性。这种时候，稍微有疏忽倒下的可能就是自己。就像人们常说的，老虎趴着并不代表他不能再战，也许只是在等待时机。

可是越看这个人，李谨侍越觉得他不像刑天描述的那样，总感觉有什么强烈的动机在支撑他，他的求胜欲望一点都不比自己弱。

仇宇突然往前猛突一步，李谨侍本能地后撤拉开距离。但仇宇这一步刚踏实，突然以那只迈出右脚为支点，背身猛地旋转起来。

李谨侍这才注意到仇宇刚刚迈出的是右脚，这样转身之后，左脚的攻击距离比他之前估算的远很多。但已来不及， 没等他反应过来，仇宇也转向他使出一记转身高扫，脚后跟刮向他的脸。

李谨侍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仇宇那种体型，居然能用出转身高扫这样的高难度动作。这样猛烈的攻击，空气都像要被撕裂，猎猎声不断，格挡显然是自寻死路。

在仇宇脚跟扫中李谨侍的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腰却带动身体本能地后仰。那记凌冽地扫踢从李谨侍头顶擦过，几丝长发被仇宇的脚跟斩断。

仇宇脸上看着自己的脚扫空，脸上闪过不可思议与惊愕。但现在他已陷入攻击落空的后摇中，无论防守还是闪避都无能为力，轮到李谨侍进攻了。

真的无法ko他吗？闪过攻击的一瞬，李谨侍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感觉自己能不断让仇宇受伤，却无法真正的击溃，只要在给仇宇一丝喘息时间，这个人都会继续反扑。但看着仇宇因为扫腿落空，完全暴露出来的腰和后脊，他看到背心掀开的一角下，被自己踢得淤青的皮肤。

那些伤口让他想到了第一回合仇宇对自己的进攻，那些踢在大腿上的低扫，到现在都让他感觉隐隐作痛，也应该留下了一样的痕迹。

对了……

看到那些伤口，第一回合那种疼痛感也被李谨侍回忆起。一记重击尚且能咬牙切齿的忍住，但如果是两三记重击扫在一个位置……那种疼痛感直叫人刻骨铭心。

他自己挨上是这样，仇宇如果挨上，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