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子看见李织语回来,拿着刀就跑过去,把孙嬷嬷都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挡住:“姐儿才几岁,你拿刀在她跟前晃做甚,当心把孩子吓着。”
李织语在旁边附和点头,“是啊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动刀子什么的多不好。”
王婆子颇受打击,把大菜刀拿布头裹好抱着,凑到李织语跟前低声道,“夫人回来了,就在大堂呢,姑娘,我看情势不对啊,夫人这次还带着自个娘家人。”
“那你总不可能抄家伙上前跟她们对峙吧。”李织语说着顿住,瞅一眼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菜刀,再想想王婆子平日里多惜命的人,天天念叨自己孙子,立时茅塞顿开,“还是说这其实是给我准备的?”
“姑娘你怎么……”王婆子大感惊讶,她没做的这样明显吧。
孙嬷嬷目光微冷,“姑娘刚从外边回来你就说刀啊死的做甚,快去端姜汤给姑娘喝才是正经事。”
王婆子灰溜溜跑了。
孙嬷嬷把伞撑起来,“姐儿不要把王婆子的话放心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再怎么样也不能如此想不开,日子又非无法过下去,老祖宗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我知道,嬷嬷你放心。”为赵氏而进牢里蹲半辈子可不值,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会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李织语走在伞面下,走得双脚发凉,她跺几下脚才觉得暖和。
孙嬷嬷怕她以后落下病根,直接抱她绕开大堂回屋,李织语根本挣脱不开,孙嬷嬷力气大得可以扛起水缸,还是别自讨苦吃了。
回屋便拿出干衣裳和鞋子,孙嬷嬷亲自守住她换好才送去大堂请安,明芽已经到屋檐下等人,见李织语一身新衣服,压着许久的气勉强呼出口。
“姑娘喝姜汤没?”明芽把她裙上的褶子抚平问,她原先以为雪不会下大,谁知李织语走没多久,风雪哗哗的刮,孙嬷嬷去接又迟迟不归,把她都给吓着还以为她们路上出什么事情。
李织语摇头,拉起她往里头走,老太太听见动静也是暗自松气,笑道,“回来啦。”
屋子里坐着四人,就如孙嬷嬷说的那样,除开赵氏,连赵老太太跟赵大奶奶都来了,旁边还有几个丫鬟婆子立着。李织语先一一行礼,只当没看见赵氏灼灼如炬的眼神,径自坐到自家祖母身边。
李老太太笑,“道观上可还热闹?”
“人很多,我便没有过去,只去拜访了观主。”李织语接过明芽端来的茶盏,本以为是水,一呷却是姜汤,“观主过后大抵要闭关,恐怕往后有很长时候都见不着面。”
“那语姐儿有没有问观主宁平的事。”说这话的却是赵大奶奶,她实在瞧不下去自个小姑子想问又死活忍着的模样,快刀斩乱麻不好吗,非要磨磨唧唧的,而且她们不开口,李家人便也不说,赵大奶奶心里暗啐一口,真是没规矩,亏李家还出过秀才。
李织语把茶盏盖起来,“问了,观主说兴许没事。”
赵大奶奶眉头一挑:“什么叫兴许,语姐儿,这样重要的事你怎么不问清楚,要我说,你该让孙嬷嬷陪你一块去问的。”看上去人聪明,谁知道是个拎不清的。
李织语听出些针对的意味,面色不改道,“现今临近过年,道观里上上下下都在忙,观主又非闲人,肯抽空见一面已是看在往日情分,我就赶紧问了几句便告辞出来,万一被人嫌弃多不好。”
赵大奶奶正想拿出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做人可不能如此脸皮薄,何况李曜是否平安,那是极重大的事情,这时候退缩什么,她又不是大人,要这么多脸面做甚用。
嘴巴刚张,李织语果断先把她话头截住,“观主如今本来就渐渐不接见香客,凡事讲求一个缘分,我看其他人要见,他也是不愿意的。倒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外祖母,我回来时听孙嬷嬷说,外祖父生宴要到了,可我明明记得外祖父是开春时生日的。”
李织语这样懵懂问出口,反而叫赵老太太一阵尴尬,好在现在没有外人,她只是面上僵了下,很快就能扯出笑,“你娘和舅母一片孝心,想先提前置办起来。”
“原来如此,那我现在也给外祖父准备起贺礼。”李织语甜甜笑道,愣是笑出十分欢喜的模样。
平日里李织语嫌少跟赵家人接触,自来是低调过日子,弄得大家对她印象十分平常,是以连赵氏都没看出不对劲,倒是让她们三个愈发不好意思,只有明芽在后面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虽然没发出多少声儿,不过孙嬷嬷仍是给她使个颜色,明芽才忍住,悄悄退后几步。
李织语还在演戏,“外祖父学识好,眼界也开阔,我这头倒不知道该送些什么,万一惹得外祖父生气多不美,舅母,几位哥哥姐姐想送甚?想必现在都备好了吧。”
赵大奶奶简直快怀疑她是故意的,这本来就是个送赵氏回李家的借口,哪里值得当真。
她不回,可李织语已经轻飘飘自个唱起戏,“姐姐们会做女红,准备起贺礼不过手到擒来,但是睿哥哥要念书,肯定没多少时候,倒同我一般了。”还拿出帕子叫明芽送给赵老太太看,“我也学了女红,外祖母,你瞧瞧是不是很漂亮。”
赵老太太眼睛有些花,拿近些便看清楚了,帕子上一副兰花图,绣得文雅,便笑赞:“语姐儿这手是极巧的,你看看,连色都配得匀称。”
赵氏也看一回,“织语先前还画过一副画,这帕子是照着那上头绣的吧。”
李织语没想到赵氏居然真看过,也没有露出诧异,颔首道,“是啊,我画的寻常,绣上去才好看,倒同其他人反着来了,睿哥哥会画画罢?改日我去请教一二。”
赵大奶奶实在无法容忍自己儿子念书时被其他人打扰,尤是李织语,虽然她不信李织语是丧门星,可人家命硬是有可能的,儿子现在还小,万一被克到该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不行。”
赵老太太面上不好看,一个眼神扫过去,“虽说睿哥儿还没学画,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各有所长而已,你慌什么。”
李织语嘴角弯弯,“原来睿哥哥没学过,舅母不必把我说的话放心上,睿哥哥要忙于念书,哪里有时候学其他,我也就随便玩玩才学的画。”
赵大奶奶想起李织语之前送的那副兰花图被老太爷拍手赞了,还说要送自己儿子赵睿也去学一笔,面色发青,连话都讲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