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以前就想过,自己现在这个岁数,最是讨便宜的时候,说大不大,说小吧,勉强算,至少长辈要抱她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性子也终于因为之前种种事情而被历练得颇为成熟,见到生人也不至于胆怯,趁机亲啊抱抱小俊郎大美人揩油水绝对妥妥的,至少大家应该会认为这孩子喜欢黏人。
可惜发生丧门星一事。
如果不是因为被人诋毁,她现在肯定还是块香饽饽。
毕竟亲爹跟弟弟没出事前,她这张脸还是极讨大人喜欢的,连带着被赵氏抱出去见客时,因生得圆滚滚和一对小梨窝,没有动不动就哭,岁数较大些的少年郎和姑娘家都肯抱抱她,有时候香一口也是常事。
李织语如今再想起来只懊悔当初干嘛瞎害羞捂脸不亲回去,现在迟了,亲下纪少顾都差点把人家给吓死。
果然已经错过最好的年华呢。
李织语暗自伤身,抹一把心酸老泪。
观主见她倍受打击,尽管不是很懂,还是温声细语安慰起她:“凡事有弊有利,想开些罢,就算亲不得别人,别人也不能亲你啊,你总不想被七大姑八大姨边念叨边抱着亲。”
观主这句话简直说到李织语心坎上,她最烦大人动不动捏自己脸,半点没有轻重,嘴巴上抹着口脂就胡乱亲,有些人甚至连手环簪钗都没有卸,一身脂粉味,不知道小孩子鼻子灵敏至极,很讨厌这些吗,每次抱她都差点难受得半条命给丢掉。
李织语想起那些堪比哑巴吃黄连的从前,烦躁地摸摸脸,“你说的对,反正我挺受不了别人才见过一面就不言分说抱起我,要不是看在祖母面子上,我早翻脸了。”
观主多少能猜到她更小时发生过些什么,微微俯身把斗篷给她系紧了,“走吧,现在天色已晚,其他人还在忙,我送送你。”
李织语咦一声,“您还要出门?我以为您不爱到处走动的。”
“就知道胡思乱想。”
观主伸出手,李织语赶紧握住,还把伞递过去,“撑着好歹能挡雪,这伞结实呢。”
两人就一道出去,虽然风雪平息些,李织语还是容易走不稳,观主撑着伞不好扶她,看了眼天色,张开自己的斗篷把她罩进来,这才走得稳。
李织语抓着观主胳膊默默的想,下次见到小霸王非得把他揍一顿,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早回家了,哪里还用观主送。
待走到后门,孙嬷嬷已经在等着,见他们两人虽然是冒雪而来,但半点磕磕碰碰也没有,只是观主身上还残留着积雪,不知是否因天太冷,寒气中染得他面色都有些凛冽,孙嬷嬷急忙把李织语接过来,连连道谢:“实在麻烦观主。”
观主摆手,“只是一趟路而已。”
现在冷得很,大家便不多谈,只是李织语要出门时忽然转身跑去抓住观主,踮着脚要把暖手炉给她,“您抱着暖和,回去后记得喝姜汤。”
那些细小的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上,观主抬手拂掉,却没有拿回暖手炉,“下次过来时再还也不迟。”
“虽然不知为何今日您不开心,但自虐是不对的!”李织语不由分说把暖手炉塞过去,转身,跑人,到屋檐下才跟他挥手,握住孙嬷嬷的手缓缓离开了。
孙嬷嬷路上还问她,“怎么突然去抱人家观主。”自家姑娘可非这样不稳重的人。
李织语摇头,“观主之前把暖手炉给我,刚刚想起要还,,便折回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咱们赶紧走吧,祖母该等得急了罢。”没打算将自己看出观主不开心的事说出口。
“夫人家来了,老太太正在陪她说话。”
李织语的眉头就皱起来,“母亲便想问祖母爹爹的事情也是没有结果的,又非咱们说爹爹能立时回来人便能从天而降,还不如把人拦下,让祖母见到母亲,今儿午睡她老人家不会想睡的。”
“我也知这道理,可夫人死活不肯离开,且今次不是为大爷一事。”孙嬷嬷迟疑半瞬,看看四周没人,还是把话说明白,“夫人说老太爷要办生宴,不好在家呆着,想回来住,赵老太太和大太太也帮着分说,老太太这才叫我问问你意思,若实在不愿意见,我先送你去若云姑娘家,你们小姊妹说说话也好。”
李织语摇头,“再不好叫祖母为难。”
孙嬷嬷把她抱到驴车里坐好,叫车夫驶着,自己跟李织语说道,“这日子要安生过,连将就都不愿意,哪里能过下去,姐儿该好好想清楚,毕竟夫人这一回来,可能再不会走。”
“我自认有容人肚量。”
“可是我看得出姐儿你并不高兴。”孙嬷嬷点着她眉心,一手揽住她肩头拍,“姐儿跟嬷嬷说句心里话,你究竟愿不愿意的。”
李织语眉头打进驴车里就没有松开过,如今叫孙嬷嬷一哄,哪里还忍得住,鼻头微酸,“早知出门前先看黄历,今日事倒多过头了。母亲既然还留着回来的心思,再怎么拖下去,也是迟早的事,与其磨磨蹭蹭,还不如现在就点头,免得大家面上难看。”
说完自己还真有些想哭,好吧,她就是小心眼,肚子里撑不得船,当不了圣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李织语暗自数落自己,懂事有个屁用,最后还不是得吃苦,干嘛不任性点。
李织语真觉得自个太怂,比小霸王还要不如。
孙嬷嬷叹气,“姐儿要委屈了。”
“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的好运。”李织语嘴巴这样说,心里早就决堤,哭得稀里哗啦。
懂事乖巧是没有好结果的。
李织语用这话骂了自己好几回,骂得乏累,干脆趴孙嬷嬷怀里,看着手心发呆。
到下车时,孙嬷嬷发现自家姐儿一副看开的模样,还能从驴车上蹦哒下来,她还觉得奇怪,刚刚可不是这样的,难不成真想开了?
孙嬷嬷正想问,李织语把手心摊开指着最常的手纹给她看,“嬷嬷,这是象征命数对吧。”
孙嬷嬷有些迷茫,但还是点头,“是啊。”
“你看看,我这手纹错综复杂,我已经能看出自己命数有多坎坷,老天爷待我还算不错,至少给了点提醒。”李织语同孙嬷嬷走进李家大门,脸上再没有阴霾,拢紧斗篷道,“此话我只同你说啊,嬷嬷你不许告诉祖母。”
孙嬷嬷无奈笑,“姑娘放心吧。”但是自己定会旁敲侧击跟老太太提起,这手相可是很重要的。
“嬷嬷你这样说我就知道有问题。”
李织语抬眼瞧见王婆子抄了把菜刀站在厨房门边擦,面色严峻,一把刀在雪中闪着光,差点没把李织语眼睛给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