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虽然不知道赵大奶奶为何突然脸色难看得跟吃了一斤巴豆似的,但是看见她不高兴,自己就开怀了,对着赵氏都话多起来,“今年过节怕是大办不起来,我想着到时候干脆烧锅子,大家坐到一处吃,热闹热闹一回便罢。”
赵氏笑,“只是现在青菜不多,你现在岁数还小,羊肉不能吃太多,免得上火气,第二日换成鱼锅,腥味去了,再加些豆腐枸杞,吃起来也不费劲。”
三番两语就把过年时要吃的东西给定下。
赵老太太实在欣慰,“她们母女俩倒是爱吃的,想得这样多,亲家母到时候要有口福了。”
“我倒怕她们俩吃得多,把肚皮都撑圆了。”李老太太一面感慨,一面担心李织语是不是在勉强,见她眉眼弯弯,显然没多少厌恶,倒略微放心,虽然她看出孙女还不是心无芥蒂,至少没有格外排斥,这是个好兆头。
到夕阳时分赵家人才告辞,李老太太岁数大,李织语不舍得她在冰天雪地里走,便主动把她们送出去,赵老太太握住她手语重心长道,“你祖母是极好的,只是家中总要有个人打理,你虽能干,可也在长大呢。”
话已经说得如此清楚,她在告诉李织语,你不可能永远停在这个岁数,终有一日,你要嫁人生子而离开李家,到时候老太太已是日暮,掌家权也会交给儿媳妇,若儿媳妇与她不对付,那晚年的日子如何会好过。
看来赵老太太也是心急,李织语自然不可能不懂,却没有立时应着,反而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叫外祖母你们操心了,织语明白的。”
赵老太太不好再说下去,有些事情点破了,大家面上都难看,是以身边的女儿虽然着急,她还是把人给按住,“现在还下着雪呢,语姐儿快些回屋歇息吧。”
李织语点点头,却站在屋檐下看着她们走远了,叫明芽仔细把门锁好,进屋里同老太太说话,“我看外祖母是不打算把母亲留在赵家过年,该准备好屋子等她回来。”一面讲着,一面叫来孙嬷嬷和王婆子,“母亲还是住原来的屋子,今日有些晚了,搁到明日再去收拾,好在这时候冷,没有虫子,洒扫一回就能住人,你们打扫的时候仔细些,烧多几壶热水擦东西,这样冷的天气把手冻伤就不好。”
“也不是头一回,姑娘只管放心。”王婆子给她端了碗紫薯黑米羹,“姑娘先吃点垫垫肚子,灶上还有汤熬着,我去看看。”
李织语拿起笔记今年过节要买的东西,闻言点点头,“快去吧。”
王婆子就擦着手走了。老太太看她一样样把要走亲戚的年礼写下来,心疼道,“这快过年的,你本来就在忙,这会子休息也是无碍的,万事有祖母在呢。”
李织语把单子捏起来晾,闻言笑道,“往后就是母亲做这些,今次我就当玩玩,左不过是采买几样东西而已。”
“我知你能干,但你那堆纱花还没弄完,这下又忙年礼,肯定要忙得团团转,这礼单子记下来,到时候我跟孙嬷嬷看着买。”老太太把紫薯羹吹温些再送到李织语嘴巴,“一路上来回颠簸,回家也没吃到些东西,你快些吃点,把肚子饿狠就该难受了。”
李织语吃一口,摸摸自个肚子,“它可没这样娇贵呢。”
话是这样说,到底把那碗紫薯黑米羹吃得干净,又把夕食用完,回屋也没先休息,直接练起大字,明芽在旁边一直看着,等到蜡烛都快化掉,实在忍无可忍,冲过去把笔夺走。
“失礼了,但是姑娘。”明芽难得气冲冲道,“您已经写了一百五十张纸,点心吃了三碟糕点,杏仁酥核桃茶饼跟红枣米糕,您莫不是还打算再喝些茶水?就算再自虐也不该这样做,今夜您还得睡觉的。”
李织语都被明芽报的数给吓到,“你刚刚说真的?”
明芽把笔洗干净放好,“千真万确,打进屋里时您就是冷着脸,为夫人的事情也不该如此罢,气坏身子是自己吃亏,难道您指望夫人心疼您。”
“不可能。”李织语耸耸肩,坐入椅里,把鞋子蹬掉,双脚踩在座垫子上,她抱着腿看桌子上丢得乱七八糟的宣纸,抓过一张端端正正写了忍字的纸看,“最会心疼我的,肯定是祖母和孙嬷嬷,母亲她对我倒不会多上心。”
“那您气什么。”明芽捡起纸叠好。
李织语伸伸懒腰,“气我自己没用啊,不能了当拒绝母亲回来,明明气得要死,到外人面前,还得作出端庄大气的模样,你不知道舅母趾高气昂说话时,我特别想抽她,大家都差不多,干嘛把我们看得低人一等。”
若不是为着老太太,你早就把赵大奶奶收拾了,明芽沉默的继续拾东西,却不敢把真心话说出口,自己是个丫鬟,虽然李家规矩不多,但逾越主子就实在太过。
李织语活动活动筋骨站起来,“也罢,也罢啊,睡觉去,明芽,你被褥和榻子准备好没,守夜时别冷到,我感觉今晚会很冷。”
“姑娘与其担心我,倒不如先担心下自己会不会踢被子。”明芽对她一到冬日就爱蹬被子的坏习惯十分无奈,旁人蹬被子是大暑天给热着,还会发出点动静,但李织语偏偏来个特立独行,夏夜里乖得很,冬天就不声不响把被子给踢到床头,缩到角落睡觉。
明芽想起李织语睡姿,头疼之余虚还心请教道:“所以说姑娘你都不会冷的吗。”
李织语双手叉腰歪歪脑袋,“不会啊,我皮厚嘛,俗话说皮厚行天下,再冷也不怕,明芽你再多练练没准能到我这高度。”
那你等着哪天冷死吧。
明芽按按眉心,觉得自己快跟她聊不下去了。
到翌日清晨,明芽第五次给李织语把被子盖上去,出去打来热水洗漱,谁知回来后就看见被褥跟之前一样堆到李织语脚边,而她本人缩成团子在床角里睡得正香。
明芽险些没忍住想把此事告诉孙嬷嬷,好在李织语及时醒来,她看看自己身上空荡荡的,抬头愤怒道,“明芽你恼羞成怒把我被子扒啦?至于嘛,我不就是昨晚叫你跟我学着点么,厚脸皮有什么不好的,厚脸皮便是正义!”
明芽果断把热巾糊李织语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