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姑娘鲜少会出错，今次却是真栽了，李织语并没有如她所言，渐渐好转，反倒病得更沉，有时一睡，大半日都过去了，醒的时辰，不过一指沙，老太太面色愈发难看，彻夜难眠，守着她，也没法叫她醒来。

如此便古怪了，李织语原本就只是寻常的风寒而已，按理来说绝没道理会病这样久，再者二师兄医术委实不错，哪里可能让李织语病这样久，红衣姑娘越瞧越不对劲，等李织语好不容易醒来时周围人少些，便使个法，叫人昏去，自己问起李织语：“你可是得罪什么心狠手辣之人？”

李织语往嘴里倒药喝，咕噜咕噜喝完，快的很，听见红衣姑娘的问，免不得奇怪：“我平日懒散，就是在家附近走动，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州府，你又不是不晓得，这样的我打何处招惹恶人。”

“在道观里也没碰见吗。”

“道观内院只允许观中弟子走动，师兄们功夫又好，外人怎么进。”李织语拿湿巾攃一回嘴，“可是你觉得哪里不妥。”

红衣姑娘托腮沉思，李织语便趁着时机给婉然梳身上的猫，许久没有打理，这下梳了。满毯子的掉毛，李织语看得心情很是复杂，嫌弃是有点，但更多的是担忧，猫是会自个身子打理，再把毛球吐出来，可这样多，李织语就怕自个闺女消化不良、

接连再梳一回，婉然翻了身露出肚子，抬下爪子，李织语心领神会，慢条斯理给她梳肚皮，叫闺女高兴了，她反而额有些累，打包好毯子，往地上搁，才靠着垫子喘气，是累的，手还有些酸，捶两下，问红衣姑娘：“我觉得自己身子养的挺不错的啊，不然也没法动，可听你说我睡着的时辰那么多，是挺怪的，姑娘，可以麻烦你给我使点法术，抑制下我的睡意吗。”

“可以倒是可以的，反正不算什么大法术。”红衣姑娘迟疑着，“但你始终是生病，又是凡人之身，万一受不住这小法术，那也容易吐血的，你真的想试试吗？”

李织语抖两下：“算了，我可真没多少血而已吐的，睡觉我倒是成，反正除开腰酸背痛外便没别的难受。”

红衣姑娘气愤地戳李织语额头，“再怎么样你也得想想你祖母吧，没良心的家伙，你祖母光担心你就茶饭不思了，恨不得满大街寻大夫为你看病，不管，今儿咱们试试这法术。”说做就做，立时要掐诀施法。

吓得李织语目瞪口呆，赶紧要去拦她：“你这翻脸也太快了，刚刚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女子变心，比老天爷翻脸都快，小丫头，你要学的东西可多了去呢。”红衣姑娘猛地伸手，点住李织语百会穴，气势十足地大喝一声：“昏！”

李织语在心中破口大骂，人已晕过去，等醒来时，今朝非昨日，都到第二日了，李织语起身伸懒腰时，红衣姑娘还飘在横梁上看东西，李织语揉下脖子，却发现手上火辣辣的疼，掀开袖子看，竟是一道道可怖的伤痕，幸好没流血，但瞧着，也只这下手的是有多狠，旋即去望住那本簿子，并非书，而是记早前观主所赠之物的簿子，李织语不愉道：“那可是我的私物，你不经我同意便翻，是很不对的。”

红衣姑娘飞身而下，将簿子丢到李织语怀里，“我问过你了，你自个不记得而已。”

“我睡着时点头不算。”

“抱歉，那可是你醒来时所言，还差点给我两刀子，幸好我避得快，但你家的猫儿可我的好运了。”红衣姑娘抱臂站在李织语跟前，“你可知你自己发生了甚吗？”

李织语接了簿子还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不成，你说的我脑袋有点乱，你慢慢给我讲一遭，我试着回想下。”

“先前我不是说要施法抑制你这每日的沉睡么，事实上，我也真的做了，只是你身子比我意料中的还要差许多，眼看快不行了，我正要收手，谁知你忽地醒来，抄了枕边的匕首来袭击我，原来我想的是你生气，可你当时的眼神，又没那样简单，后来你的猫儿扑过来给你一爪子，才把你打昏的，你也无需担心，虽说我实在不喜它，但到底是只好猫儿，我自然是救它回来，何况猫儿伤的不重，休息一阵子便无事。”红衣姑娘面色凝重看李织语，“我看过你的梦，却是没有不妥，但半途而退，大致也没来得及查清楚，你还记得你睡着时有梦到甚，越古怪越好。”

李织语倒觉得自己遇到红衣姑娘，无论多大多小的事情，都能变得玄乎不已，幸好自己不修道，否则如今该被红衣姑娘推出修仙了，但仔细回想了几遭，李织语也没觉得何处古怪，“我就梦见道观里的大家，别的，是真没有，大抵是我忘记，记不起来，你刚刚说我性情大变，没准是给外头的妖魔鬼怪附身了？”

“就你会想，你这样的身子，跟纸糊的差不了多少，附了也没用，过几日就会死，何况我已在你身边，真有妖魔鬼怪，凭我的本事，立时能把它给逮出来丢去炸油锅。”红衣姑娘疑心不减，“你真的没梦见道观众人之外的家伙，哪怕是花草石子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也行，好好想，否则你迟到给弄死在梦里。”

李织语吓的又打颤，“你先别说这些吓人的，我迟早给吓死。”

“胆小鬼，以前倒不见你对我的话怂过。”红衣姑娘恨铁不成钢训李织语道，“好生想仔细了，否则你也不用想着去见你闺女，看我不把你锁床里呆个天荒地老。”

“又不是我的错，就晓得凶我。”李织语还委屈呢，在塌上回想许久，脑袋都快想破了，愣是没琢磨出点稀奇古怪的，唯有连连叹气，以表自己记挂婉然的心，红衣姑娘听不下去，这才放了李织语觑瞧猫，婉然还在窝里呼呼大睡，那可叫个香，李织语打量半晌，也没瞧出婉然哪里伤着，且，不知是自己错觉否，为何婉然好似还胖了些，又圆润了。

李织语翻着婉然的毛，怕伤在肉上，猫毛给挡住，红衣姑娘在旁边道：“别翻啦，我的法术高超，怎么会让它留伤疤。”

“可我留了。”李织语把衣袖卷好，拿伤口让红衣姑娘看。

红衣姑娘手一叉腰，理直气壮道：“那还不是你自己的错，若你在梦里就把那坏人给两脚踹倒，你也不必伤成这样，知足罢，我法力用的差不多，能叫伤口自行结痂，已是对你仁义已尽，再者，你瞧瞧你自己，平日多厉害，到自个地盘上还给反咬一口，人家都把你掀掉自个当主子了，这很危险，你明白吗。”

“嗯。”李织语连连点头，并非敷衍，是真的明白此事有多危险，譬如她上辈子看的话本子，里头有写修仙的给坏人夺舍，后来就死了，想来这二者差不多，何况，反客为主，实在让人忌惮，李织语坐到绣墩上，把睡倒在桌上的微雨挪个好位置，问道，“有别的法子可去擒那家伙吗。”

“这得全看你，你的身子骨太差，我帮你，就是在给你挖后路。”红衣姑娘说，“你先跟你祖母说说话，叫她老人家安心，我再施法，助你入睡。”

李织语也觉得好，陪家里人说过一遭话，安了大家心，还叫瑛琭多吃些饭，夜里一睡，果真置身在梦中，却空无一人，她寻了许久也没看见旁人，以及，昨日附自己身的知更，除开他，也没有别人能入自己梦，再控得她身。

李织语站在原处，肯定寻不到知更，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