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一觉睡到醒,李织语譬如打了鸡血,吃喝走动,那可叫个欢,什么大病大痛都没了,回转得太快,以至于大家高兴归高兴,都觉猝不及防,老太太怕李织语是回光返照,方才有这股劲儿,正好二师兄也担心,赶紧逮住李织语细查一番,就怕哪日她玩的痛快,又给栽了,偏偏查不出甚,真是在好转。
李织语一手舀了核桃甜羹吃,见二师兄不死心再来回望闻问切,老太太已是不安心,便问道,“我病好难道不是好事吗,祖母,你们怎地都紧张成如此。”
老太太拍拍她手心:“是大好事,可总要有个齐整,病这一茬是得仔细小心,否则留下病根子多不好,来,你先多吃些,除开甜羹,孙嬷嬷跟祖母还给你做了雪花酥和醍醐饼,若想吃旁的,嬷嬷还在做,我让微雨给你拿。”又拿筷子挟了小杏仁饼,叫李织语含着,一面使微雨再去取吃食,“拿一样陈皮酥跟茯苓夹饼来,这个养身,吃的好。”
李织语有些纠结,“可它不好吃啊。”的确不怎么对味,就是四两茯苓二两白面做的夹饼,还厚实,李织语着倍棒的牙口,咬它都费劲儿,换做老太太和朱蕤吃多得话,得把饼掰碎泡水里还差不多能下口,孙嬷嬷时常往里头加点干果仁碎,亦或是蜜饯,也救不了这味儿跟硬。
“那只吃一片,孙嬷嬷这次做并非饼,是面糕,你尝着先。”老太太又去问二师兄想吃甚,这会子是吃午点的时候,自然不能落下二师兄,还有朱蕤瑛琭,这俩孩子都得照顾周全了老太太才能放心,不过李曜携妻与幼子长生出门去赵家,听闻那边出了事,此次是过去帮忙的。
李织语用的东西多,也不忘问瑛琭吃饭吃得惯否,眼下老太太在跟二师兄说病情,朱蕤又在隔间赖着婉然,四周无外人,问的才相宜,瑛琭先是想想,再道:“都好,王妈嬷嬷做的东西都好吃。”
“小丫头,倒跟撒谎。”李织语还没病傻呢,“同我说句真的,喜欢吃吗。”
瑛琭憋着一口气,却是摇头:“师姐,我想吃师兄他们做的菜。”
李织语也犯愁,这会子上哪里找师兄们做菜给瑛琭吃啊,但话既然问出口,总得寻个法子解决,再者瑛琭是观主所托,小孩子家一个,李织语上心许多,“那在这样罢,师兄们如今还没法立时回来,你若是觉得哪道菜不对味儿,师姐给你开小灶,而且你若是不喜欢吃什么也同我说,别憋心里,瞧你这小脸,都鼓成什么样了。”李织语说着,还去戳一下,
“师姐,我不挑嘴的,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味儿,就是我想吃师兄们做的饭菜,以前时常吃,离了几日就想了,二师兄说我再过段日子便会忘掉的。”李家做菜的手艺实在好,与道观的比也不落下风,瑛琭当然不会讨厌,但她就是想道观,想回去,“师姐,我今日想跟着二师兄去道观上瞧瞧,看有甚别的留着。”
李织语听是二师兄带着就放心,“好啊,只管去罢,记得回来吃饭就成。”自匣子里拿了荷包给瑛琭,虽说当初在道观上鲜少带着瑛琭,对她脾气不怎么清楚,可瞧的出,这小丫头跟自家是差不多的犟脾气,直接给银两,相比是不愿意接的,便道,“届时你帮我到街上买串糖葫芦行吗,要东街路口古树下那老人家卖的,你若是没寻到,让二师兄问一下别人,立时能找到,我在家就想着那味儿呢,好吃,你也跟二师兄买些吃,真的不错。”
瑛琭还没帮忙跑过腿,也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了:“好,师姐,你要吃什么味儿的。”
“海棠果豆沙馅儿的。”李织语并非特别想吃,刚刚那样说,无非寻个由头而已,此时挑了最常见且多的,免得瑛琭过去买,反而寻不到,“若是那老人极爱不再,随便找一家买就成,别处的也不错,荷包收好,莫要给人摸了去。”
瑛琭挺自豪的,“我有学过功夫,厉害着呢,十师兄他们教我的。”
李织语赶紧给她鼓掌,叫这鹿角儿高兴了,自己才放心,红衣姑娘在房梁上看了老半天,见瑛琭蹦蹦跳跳,欢喜离开,这才下来,落在李织语身边坐下道,“病中还操劳多思,怪不得身子差,就是给你自己折腾的。”
“我就多关心问几句,怎地就成多思操劳,压根没动脑子的。”李织语认为自己的脑筋算少动的,“你不是说要去逮偷儿吗,逮着回来了?不许把那些小鬼抓我家里来,而今跟以前不同,家里孩子多,小鬼阴气重,对孩子不好。”还记得红衣姑娘以前捞了个小鬼吊自己屋里的事,怪渗人的。
红衣姑娘痛快道:“放心罢,我是什么人,这些我想到了,偷儿是没抓到,不过我借用了你家的耗子药施法,非得毒死那个用小鬼做贼的家伙,但你也真够怪的,耗子药竟搁自己架子上,不怕你家猫儿当糖粉吃了去么,我这段日子总见到那猫儿在架子上打盹。”
李织语有不好的预感,“我屋子里好似没有耗子药啊。”
“怎么没有,就放在那些当摆设的瓷泥娃娃里头,要不是我好奇捏起头瞧还发现不了里头是空心的呢。”红衣姑娘对此挺感兴趣,“我记得那个是纪家小娃娃送你的生辰礼,我废好大劲儿才叫他注意到,哎,你说我当初怎地就没发现里头的小机关呢,真奇怪。”
李织语扶额无言,瓷娃娃里边的,才不是甚耗子药,没事往里头灌耗子药干嘛,给瓯子吃着玩吗,李织语有点头疼,她没病前,手能做出剧毒来,贪个便宜,时常做些耗子药让家里和道观的师兄们用,不过先前药草出错,做了几样更毒的来,自个怕惹事,又正巧值大风之日,不方便带出门,索性先拿纪少顾送的瓷泥娃娃装,婉然素日里不动陶瓷东西,李织语也能放心,谁知一耽搁,竟放到现在,早早忘了。
若非红衣姑娘今次提起来,那些毒药指不定要放到天荒地老。
李织语颇为头疼说:“你就没想过,万一这耗子药是我跟思恒长老学来的法子做的,你给别人吃,等同我害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