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姑能为什么事来，自然都是关明芽的，带着这孩子久来了，哪样脾气秉性不清楚，也是欢喜明芽，若不然也不会在她身边待这样久，待走到僻静处，四周无人，连微雨都退到远处，廊下飞来只小麻雀，就落在一片光中，歪着脑袋看芝姑和李织语二人，不一时就飞走，那样快呢，眨个眼，只能看到天边小点。

话是芝姑要说，也是她先开的口：“我晓得大姑娘心中明白，知道当初跟康家那群玩跨子弟争执时摔倒，与我家姑娘有关，大姑娘您前段日子见过我家姑娘，打她屋里出来时，我便能猜到，毕竟姑娘自来不擅长对您撒谎，此事，您也心知肚明罢。”

李织语点头点的相当痛快，她对明芽还是了解的，“是啊，否则我不会来试探的，你要与我说的，怕不是这个吧，芝姑。”

“大姑娘聪慧，我也不多绕圈子，实话与您说，当初我家姑娘的确是在慌乱间推了您一把，此事她回来后便与我哭着说了，姑娘打来绿江县就那大姑娘您在一起，这样的情分，她最害怕失去，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芝姑道，“姑娘胆子是真的不大，在李家时，有您护着，等到被大爷接回来后，便是给宠着长大，很多情况都没有见过吗，否则绝对做不出那一推的。”

李织语耐心听芝姑说完这大一堆，才在后头接的话，“咱们不妨开门见山说话，这些我都知道的，实在没必要再提，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也是明白，芝姑哪里是来说事的，分明是放心不下明芽，决定来自己这里探个底。

芝姑笑：“大姑娘痛快，我也如实问了，大姑娘从姑娘口中问出此事后，您打算如何。”

李织语装疯卖傻：“那你想我如何呢。”

“大姑娘也明白我的立场，自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嗯，然后呢？”李织语饶有兴趣问道，“在芝姑你的眼中，小事化了之后我又该做些什么，跟明芽继续当一对姊妹吗。”

芝姑摇头道，“我想依大姑娘的性子是很难的，毕竟无论如何，在这件事上，大姑娘您是受害一方，怎么会不恼，只是我想求大姑娘，即便是做不成当年的好姊妹，也还请您能消消气，莫要撕破脸皮了，对大家，都是伤害。”

李织语忽地就有些好奇，好似全天下的人都在怕她一怒之下顺手把明芽揍了般，不禁笑起来问。“那我若是真要把这张皮撕掉呢，芝姑你要做甚，明二叔又会怎样。”

芝姑看了李织语，“大姑娘若是真撕开了，人之常情而已，我们都明白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就是最坏的结果了，芝姑面上不显露，还是依着平常的语气道：“大姑娘如果想将此事传到外边，我是无话可说，可一定会拼劲所有的方法，压下此事，大姑娘，还望您多加思量，莫要真的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对大家都不好。”

但李织语抚起掌笑道，“故此你今日先同我说尽全部，是为了能叫我先发火，届时火气发过了，对着明芽的面，也没别的好说了，对吗，还有方才说的，我也明白，明家的态度是护明芽到底，这样很好。”李织语情不自禁为他们鼓掌，“我没什么好同你讲的了，让我见明芽罢，反正今日后，我觉得自己，大抵也是不想见明芽和芝姑你了。”

想来是生气，可面上的神情，还有语气，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芝姑哪怕活了把岁数，此时此刻竟无法分辨出来，心中略沉下气，再试探下：“我所言太冲，惹得大姑娘生气，是我不对。”

“跟别的无关。”李织语耸耸肩道，“我只是懒得再往此处待下去而已，还是回家好。”

芝姑迟疑片刻，到底带着李织语往明芽屋里去，快刀斩乱麻，对眼下的情况有益。李织语要进屋时，才想起来问芝姑，“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比明芽坚强，所以就以为可以避过我家中长辈，直接与我谈这些事情，当我会从容面对。”

问的芝姑心跳漏了半步，不动神色道，“事实上，大姑娘是真的如此，否则我如何会问您方才那些。”

李织语笑一笑，进屋去了，明芽刚刚在内室里就听见蒹葭来报，已是立起来，向大门去，芝姑避开，明芽便没看见，还以为是李织语和微雨来的，让蒹葭泡了甜茶，还想问李织语吃甚，可看她脸色，虽是笑着，可笑意淡着，叫人乔布不出别的意思，又有些惴惴不安，一时竟张了嘴，说不出旁的。

她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明芽这会子又觉得李织语跟平日无二，犯起糊涂，“没有啊，咱们先坐下再说。”

李织语坐到她对面，“我想跟你说一句悄悄话，你叫蒹葭她们把门关了，我方才好讲的出口。”

明芽心中不安，到底没寻到别的由头拒绝，让蒹葭关门，抱走斯咏，退得远远的，屋里静悄悄的，却亮堂得很，李织语喝了口茶，搁下时，一声轻响，明芽提起心来，她已是缓缓开口：“芝姑将你的事都与我说过了，不过也跟她没什么关系，毕竟我之前就问你时，就察觉到了，只是想着早前答应你要当赞者，便道如今才讲，不过今日我想问你的，并不是你推我那一下，我就问问，你还有别的瞒着我吗。”

“织语……”

“你现下告诉我了，我觉得不打紧。”李织语难得打断明芽的话，“但是你以后再跟我说，我会相当愤怒，我无法接受。”李织语感到鼻子发酸，就低头吸了下冷气，再抬首时，仍旧是一派平静，“我与你说句交底的话，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一个人，瞒下伤害我的事，骗了我多年，还要在我身边走动，那未免太让人膈应了。”

明芽咬了唇瓣：“是，我还做了别的，我知道你厌极了姜汤，还叫王婆子给你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