眀芽既在李家睡得午歇，明帆也不可能傻等着，幸好李矅回家了，二人说过一回生意，觉得合拍，又往外头去，待眀芽醒来，人早已散完，倒是芝姑还在，同孙嬷嬷一块做针线活。

碍于种种情况，李织语不愿到外头去，便只送眀芽出门，眀芽很是不舍，紧紧拉住她手道，“语姐儿，你记得要来找我玩啊，我等着你。”

“好，过几日，我肯定去寻你，放心罢。”李织语笑着揉揉眀芽脑袋，“在家里好好的玩，别老一个人坐书房里，哪怕到院子里晒太阳绣花也成，坐得久，对你自个不好。”还很容易变成第二个李念。

眀芽叫李织语猜透了，一时红透了脸。

芝姑笑的欣慰，没想到才见没多久，人家便把自家姑娘的脾气又给看透了，可不是厉害，往后，彼此倒可以互补，芝姑想着，替害羞的眀芽应下话，“李姑娘放心，我会叫姑娘多走动的。”

李织语道，“麻烦芝姑了。”

眀芽才同芝姑离开，夏末依旧如火之热，李织语摇着团扇，待看不到她们身影，才赶紧回去，婉然自廊下走来，半路便停下，坐着不动，她也不觉奇怪，相当有自觉过去，把婉然抱屋里。

三日后，李织语掐指一算，觉得是个好日子，便与老太太和赵氏说过，由孙嬷嬷相陪，抱了婉然去明家，只是孙嬷嬷有事，今日老太太要给老祖宗上香，她必须得陪着，回回都在，若是错过，总觉不对劲，故此送李织语到明家后便先走了

明帆去外头谈生意，家中就芝姑和眀芽在，洪叔不见踪影，下厨的换作了一位厨娘，是绿江人，生得健壮，看上去有些憨，话却多，择着菜同眀芽芝姑二人都能说出一箩筐话，对着李织语却有些发怯，连大气都不敢喘，弄得李织语到堂里喝茶时，还情不自禁摸了下自己脸，问眀芽道，“我生得很吓人吗。”

眀芽也不懂家里厨娘的害怕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怕她伤心，连安慰道，“不会啊，姑娘很是可爱，怎么会可怕。”

李织语听得是哭笑不得之余，还怪感动，抱抱她，“你应该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这样说我的人，我很高兴。”

眀芽满头雾水。

芝姑端上茶点，李织语看了下，好奇问道，“你还没挑丫鬟？”

眀芽颔首，“今日就挑。”

李织语有不好的预感，果真眀芽红着脸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了，“语姐儿你陪我一块看看罢，左右今儿无事，牙婆也快到了，差不多该到这边。”

芝姑接着她话，“有人在敲门，我去开。”

李织语便知自己是给诈了，显然芝姑是帮手，顺着眀芽意思，把挑丫鬟之事拖到眼下，否则怎会如此巧，她就要瞪一眼眀芽，以抒发自己生气了，婉然挣却脱开她，往桌子上蹦，坐得笔直，她再想生气，也给逗得发笑，摸了把婉然的背道，“我只负责看，别的我一概不管的。”

眀芽已是满足，“语姐儿陪着我便好。”

李织语发现这孩子愈发似小孩子家，红脸的次数亦同稳步上升，虽说如此会在某时某事上显得麻烦，可也说明了眀芽日子过得不错，若非被捧在心尖上，这娇性子想养都养不出来。

芝姑很快带了牙婆进屋，后边跟着五六个孩子，李织语没来得及细数，孩子们已一字排开，垂手站定，齐齐喊了声姑娘好，并不敢抬头，光盯着脚尖，显得有些怯弱，倒有个胆大的孩子，偷偷抬眼，看见在桌子上坐着的婉然时，傻住了。

牙婆谄笑道，“俱是良家子，绝对没病没伤，出生清清白白，我想着姑娘岁数不大，便拣了相宜的来，也好方便姑娘的姑姑调教，往后必然不会出错的，请姑娘放心挑着问。”

眀芽捏捏手心，暗地里给自己鼓气，在李织语和芝姑的目光下开口，但太紧张，才问便吞吐起来，“可、可有不适应猫儿的？”

众人摇头。

一个就问到别处去，完全不对啊，还是说，眀芽想养只同婉然差不多的猫儿在身边，而且，李织语不动声色扫了回屋里，看此景，看得实在莫名眼熟，偏偏正在关头上，再没自己开头的份。

眀芽问过几句，全与针线打扫这等琐碎的有关，姑娘家买丫鬟不比别的，重要的就两点，忠心，还有能干，没道理买了个诸事不会的丫鬟在家里放吧，那跟养着姑娘差不多，且漂，亮与否成了次要，能看得过去便成，眀芽秉着这几样，刷了三个下来，余下两个，会东西相仿，她有些难以抉择。

牙婆在行当里做得久，看出她的难色，明家的家世又不差，牙婆自然趁机怂恿她，“姑娘若是觉得好，只管两个都要了，一个管洒扫，一个管缝补，也能叫姑娘您平日里松快松快，姑娘好生想想，我说的可是有道理。”

感情把眀芽小姑娘当冤大头呢，李织语沉下脸，无声瞥了眼牙婆，牙婆对上她的目光，怔住了，忙闭上嘴，露出讨好的笑来。

眀芽没注意到她们那头刹那的动静，沉思一息，终是决定自个拿主意：“不必要两个，未免太多，我看，就你罢。”便指了绿裙的小丫头，算是敲定，“你喜欢猫儿对吗。”

那小丫头欣喜得没忍住笑意，牙婆咳了声，她才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地，给眀芽磕头：“回姑娘话，我是喜欢猫儿，谢谢姑娘。”

婉然喵呜叫了声，眀芽便摸摸它脑袋，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下地，芝姑请她赐名，她倒没什么主意，想问问李织语，毕竟人家读书多，谁知后者正全神贯注琢磨出手里的茶盏，显然无意多言。

眀芽苦思，婉然蹭了下自己手，她方才有想头道，“那你就叫蒹葭，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听上去好听。”诗经还是李织语给她念过的，说是给女孩子取名时犯难，就在诗经里挑，很方便。

甭管取的俗还是雅，只要是主家赐名，哪怕是叫狗蛋儿也只能谢过，那小丫头听牙婆叮嘱过，自是应下，磕头谢过。眀芽想起芝姑此前说的，比着当时她的话道，“起来罢，这些日子跟姑姑学好规矩，再到屋里伺候。”

蒹葭便到芝姑那里。

李织语见事成，挑了茶盖喝茶，牙婆领其他丫鬟离开，芝姑也把蒹葭带走，眀芽晃着腿儿兴奋问，“姑娘，你看我方才的表现如何。”

“很好，此后也要继续保持下去，压制好丫鬟，别叫她翻天。”李织语是乐于鼓励眀芽的，“对了，你想养猫？”

眀芽抱了婉然点头，“嗯，我跟二叔提过，他也说好，过些日子我便去杏婶子那里挑猫，这样的话，婉然也不会生气，跟我疏远，也肯来我家的，对吧。”

“婉然跟它兄弟姊妹几个的关系，嗯，还算不错，就是有件事我的同你讲讲。”李织语犹豫了下，到底把伤猫的事略提了下，有备无患，免得得届时她哪日走霉运，养的猫儿被人伤到，见眀芽被吓得不轻，抚着她背道，“有些人就是脑子有毛病，依我看，你住得远些，此事也平息了，养猫也没关系，别让它往外跑便成。”

眀芽还担心婉然，“姑娘你可要照看好婉然，万不能叫她伤到，这些日子，姑娘去道观，也得带上婉然啊，婉然独自在屋里，可能会到处走。”

李织语想起当初是在道观遇到易初煦，天晓得会不会用第二次，有点怕，便道，“放心，我不去道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