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红枣桂圆枸杞茶并非泡的,而是煮出来的,里头搁了红糖,煮得汤色浓沉,枸杞和桂圆俱捞走了,只留红枣,方便她一口气喝完后嚼,李织语看着,后知后觉摸了摸肚子,转头小声地问纪少顾,“你不觉得这个有点像你刚刚端走倒掉的水吗。”
李织语一问,纪少顾便晓得她是不想喝,但桂圆红枣这些可以补血,她虽伤得不严重,可那些血叫纪少顾还记忆犹新呢,也没有帮她逃脱,率先捏了她鼻子,不由分说把茶汤给灌下次。
其速之快,叫李织语毫无招架余地,全给吞了,咽到肚子里,只觉得甜腻腻的,想必是红糖加得太多,不由打起嗝,有些反胃,吓得自己赶紧拍拍心口和缓,再看纪少顾,难免怨念满满,“我就随口问你一句话而已,至于这样狠毒吗,你迟早会遭报应的,绝对。”
纪少顾把茶碗递给大师兄,闻言只是颇为不屑的哼一声道,“先别说报应,我动手,纯粹是因看破你的诡计,想不喝汤,没门,回家后记得叫你家厨娘给你再煮几碗,要么喝点鸡汤,左右都胖成球了,再圆润下去,倒没什么关系。”
李织语才不搭理他,“说瞎话,我多瘦,对吧大师兄。”
大师兄颔首,拍拍李织语脑袋走了,去还碗,婉然今次倒没有跟他离开,反而留在院子里,李织语怕它还傻呆呆的,便拍拍手,“闺女,过来。”
婉然看的却是纪少顾,待他点头,自个方才上前,轻巧的跃进她怀里,李织语抱住,往屋里头走,打算避开日头坐着歇息,婉然不安分,动鼻子,四处嗅嗅,喵呜叫了声,听着像懊恼,李织语摸摸它,纪少顾坐到她身边,抚一把婉然,“它是怎么了。”
“生气。”李织语拍掉纪少顾手,“生我的气,幸好我是伤到,否则眼下该吃它爪子了。”
纪少顾饶有兴致打量婉然,顺便踩她:“你确定你闺女不是嫌你身上腥味重,跟死人似的,懒的下爪么,不过,此时不动手,伤好之后呢。”
肯定是一不理二不闹,走冷落路数,李织语还怪懂婉然花招的,但没同纪少顾说,免得又招来一大堆笑话,届时非得发火打架,偏偏伤着手,打起来必然是自己处于下风,亏本,既然如此,还不如作罢,等她好全了,又是条好汉,此时便岔开话头,“没之后了,那都得多久的事儿,婉然和我估摸着都忘个差不多,纪少顾,你去看看孩子罢,我感觉她有些蹊跷。”
“有二师兄在。”
“你现下进去,绝对可以看见他摊成饼儿在磕瓜子,而不是照顾孩子,信吗。”
纪少顾沉默了下,起身,李织语挥挥小手帕,“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个针线,我衣裳坏了,得补补,针线在窗旁边架子上的第六排,拿不到就踩凳子。”
“就你事多。”
“废话。”李织语得意的冲他背后做鬼脸,待他进屋便抱着婉然往外边溜,婉然瞅她,她没敢说话,怕把纪少顾和二师兄引来,婉然看明白,没有出声,才走几步,门吱呀一声轻响,李织语步子顿住,转头道,“我去看看观主,他伤得比我严重。”
“最好如此,别是看夏获鸟,把自己小命给进去了。”纪少顾倚着门,笑得无比灿烂,“你人笨虽笨些,但不至于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对吧,李织语。”
李织语把他话里的怒火听得清楚,知道他这是在上火气,还笑成这副模样,大抵是气得不轻,立时举起手,“大哥请放心,我不笨,可还想多活几年,所以不会去送死,我真的是去看观主。”
纪少顾笑得青筋一跳,“把衣裳缝好,我陪你去。”又额外添了句,“待会我送你回家。”
李织语没有做多余的反抗,“那行吧,反正不是我多跑一趟,我针线呢。”
“在屋里乖乖坐着。”纪少顾匆匆去取。
李织语蹭蹭婉然,低声同它嘟囔,“那孩子绝对有练轻功,否则刚刚我该听到他步子声的,早知道该跟观主学轻功的,如今是我吃亏了,唉,倒霉呀我。”
婉然双手一叠,趴着打盹。
纪少顾平日里有些孩子气,然今次,却说到做到,真把李织语送回家,还帮忙打掩护,同老太太道歉,“习剑术危险,是我没看好织语妹妹,叫她无故受了伤,我已请师兄给妹妹包扎,没有耽搁伤势。幸好道观的药膏对伤口消得极有效,这几日我也会送药过来,务必叫妹妹伤好的利索。”
“其实,不全怪纪哥哥,也怪我不小心,没练好基本功就随便玩剑。”李织语没叫他把黑锅全给背了,本来就跟他无关,要怪的应该是夏获鸟,愤怒就愤怒吧,没事把外人牵扯进来做甚,李织语对夏获鸟此举委实不认同,但,无奈不能告诉老太太,要是家里人知道她见到妖怪,不得给吓走半条命,“往后我绝对会打好底子再动刀剑那些。”
老太太又气又心疼,到底没训斥,点点李织语额头道,“你啊,平日里多沉稳,怎地在动刀动剑这厉害东西孩子气了,再不许这样闹了,今次是刮到,下回岂不是更危险了。”
李织语对着自家祖母还是乖如婉然的,“好,再不甩剑术,我学打拳,一拳打死一头牛。”
纪少顾在心里嘀咕,吹牛皮倒是有你份儿。
老太太见他低头,以为他伤心,孩子家小归小,责任心却是有的,自知此事与纪少顾关系不大,便道,“织语性子使然,纪哥儿也不必太自责。”
纪少顾摆手,李织语怕他们推扯下去,天都黑了,赶紧道,“日头不早了,纪哥哥该回道观,不然会叫师兄们和观主担心的。”
李织语先开的头,后边就显得很是顺利,众人唠嗑过一回,各自散去,李织语与孙嬷嬷送走他,回来叫老太太带到身边看伤势,好在缠着纱布,一时半会拆不得,叫老太太看着,也察觉不出伤势,李织语笑说,“真没事,我还带了药,沐浴后擦擦便成。”
老太太不赞同,“到底有伤,在不好碰水,今日擦过身就好,沐浴得免了,届时你过来,我帮你上药,这姑娘家可不兴留着伤疤的。”
李织语暗叫不妙,面上却稳得住,“哪里就要麻烦祖母,随便抹两下就成,道观做的药很有效,不会留疤的。”
老太太道,“我知道道观里的医术好,可你这手,碰到药就麻烦。”
李织语一听,才想起来自己的独门绝学,以往还不觉得哪里麻烦,如今倒是有些累赘,眀芽又早离了李家,并非丫鬟身,她也没办法推说让丫鬟帮忙,这进退维谷的,让李织语心酸的很,只能点头答应。
她们俩正说着话,隔间的朱蕤忽地大哭起来,孙嬷嬷忙去看,李织语问道,“娇姐儿在家里可乖吗,没吵到祖母你睡午晌吧。”
“娇姐儿不爱哭你又不是不知。”老太太笑,“倒是今日有些奇怪了,怎地好端端哭闹起来,平时都没对少声响呢。”
经过孩子一事,李织语对哭声有些敏感,毕竟青获鸟就是给这样吸引来的,她有些放心不下,就要去瞧,与老太太解释,“我许久没抱娇姐儿了,今次便让我来照看一会儿罢,免得她把我这当姐姐给忘记了。”
老太太是高兴孩子间和睦的,“只管去吧,娇姐儿就喜欢你抱。”
李织语笑笑,朱蕤和长生哪里是喜欢她抱啊,明明是想咬她肉嚼几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