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陪纪少顾在道观里溜达起来,倒不是她忽然之间勤快,主要是刚才定空来了,顺便给他们俩捎了顿晌午饭。
要知道观的弟子做菜相当有一手,今次小霸王跟李织语两人又难得没掐架捣乱,故此菜色虽偏清淡,但丰富许多,白汁圆菜,清拌鸭丝儿,什锦豆腐并一道松鼠鱼和糖醋肉,另外还有下火的冬瓜汤,李织语朝食吃的不多,这回的晌午就不小心吃撑了,观主拍拍她肚子笑道,“倒不能叫你偷懒了,真要积食可是大事,陪少顾走个三四圈再回来。”
李织语只能去瞎溜达。
纪少顾拎着她走,嘴巴不停,“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罢这么能吃,那架势都可以吃人了,幸好今次在旁边的是我和观主,有见识,不至于被给吓着,换作别人试试,非得喊道士收了你。”
“你不就是道士吗。”李织语放慢步子任他拎,“咱们不是赶着去投胎,你走慢点,我颠得难受,想吐。”
纪少顾提防起:“敢吐试试,我非得打死你。”
李织语悠悠叹口气,面上却是要死不活,连带说话都是气若游丝的虚弱,仿佛下刻便会端起:“醒醒吧,这个可不是仅凭我自己,便能轻易抑制住的。”
纪少顾才不信李织语弱不禁风至此,当年还是奶娃娃时,其彪悍便能力抽老虎,下打豹子,脚踢恶熊当个山里霸王,真发虚那还了得,简直是老天爷开眼啊,纪少顾打量她一回,继续把人拖着,“成日里就晓得忽悠人,我若是信你便是我傻,快走,别装虫子,多动动脚。”
李织语相当听话,蹬了一下脚,差点没把正好转头来看的纪少顾给气死,哪里会轻易放过她,愣是把懒虫附体的李织语拖着走了足足六圈,坐门槛上磕瓜子,目睹到落幕的师兄们都情不自禁给纪少顾的伊犁鼓掌了。
就是李织语险些累得断气。
纪少顾看她这没用样,捏着她脸笑话道,“以前不是厉害到上房揭瓦吗,怎地而今跟马上要入土为安般,再得瑟啊。”
“造谣,我素来都是走的乖巧路子,那个三天两头拆道观的明明是你。”李织语拍拍心口,试着把气给顺了,脚还酸得很,想坐下歇息,谁知纪少顾仗着个子高,把她提的稳当,半点都落不着脚,李织语只好摆出死鱼眼幽怨瞪纪少顾,“万一我累死了怎办。”
纪少顾不为所动,“你想用如此丢人的死法去死,我绝对举双手同意,毫无意见,且,年年清明给你上香,保佑你在九泉之下给鬼笑死。”
李织语再愤怒,亦无言反驳,她已累到说不出话,近几日是疏于锻炼了。
纪少顾仍旧拎着她半晌,直到手酸了才把人搁到石凳上落座,自个甩两下胳膊,总算把酸劲和缓,拿脚尖踢她,“你可真是越来越沉了,干脆改名叫巨石算了。”
“就你废话多。”李织语冲他翻个大白眼,掏出团扇来给自己扇风下热,“这天可真够古怪的,往年我过完生辰,虽然不至于绝对转凉,但也没道理熱成这样,州府那里也是这样吗。”
“差不多,不过比绿江好,我出门那时候,至少下过小雨,喂,李织语,别光顾着自己。”纪少顾愤愤指了指自己。
李织语装傻,摸了下他脸,“也没什么汗啊,行啦,坐着静静,很快便会觉得浑身凉快,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心静自然凉,老祖宗留下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你一个大男子汉就少跟我这小姑娘抢东西。”
纪少顾阴恻恻笑起来,“你是不是还想走个七圈。”
李织语立时放下鼓起给他打扇子。
纪少顾占了便宜还说风凉话,“墙头草啊,东南西北四处倒。”
“据我所知,先前说这句话的人,现如今坟头上的草少说有个三尺高了,你可千万别傻傻赴人家后尘,我懒,清明从不给别人上香烧纸钱的。”李织语又是一记白眼给他。
纪少顾悠哉得很,“放心,纵然你坟头草真的有三尺那样高了,我都不会死的,必然是活的潇洒。”
李织语暗自嘀咕这前者的可能大得很,后边那句,恕她不能苟同,抓了他手摊开,指着上边的手纹道,“你自己瞧瞧,姻缘线三断五折,说明你烂桃花多,即便有朵好的也可能会无疾而终,再看寿命,命里有大劫。”
纪少顾对看手相也略有涉足,怎么说都是观主为数不多的的关门弟子,没道理样样不懂,听罢,也捞了李织语手,想她倒霉居多,正打算借此来个大反击,哪知看了半日竟只有平淡二字能形容,不甘片刻,睁眼说瞎话,“一看就知怒生性多疑,毒辣,姻缘不顺,命途多舛,比我还差百倍。”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我生下来又非专门来享福的。
换句话说,李织语是给一群混账送来吃个苦头,顺带感受下这世间与她上辈子的不同,有些像那些五一国庆放假时的组团旅游,不过肯定是比旅游观光更惨些,李织语暗想,可对着纪少顾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纪少顾你嫉妒心真够强的,明明就是我太好了,你找不到茬儿来挑。”李织语对自己这假手纹还算挺得意的,小时候还乱呢,长大后反而好到好无瑕疵,迄今为止,除开红衣姑娘之外就没被人识破过。
想起红衣姑娘,她便旁敲侧击问道,“你去念书时是在书院住,还是回的家?”
“回家。”纪少顾看傻子似的瞅她,“若不是回家,那而在道观和书院的区别也没有了,既然如此,我爹娘必然是更情愿把我送到道观。”
李织语换只手摇扇子,“你胡说八道的功夫跟我快有的一拼了,明明是你自己想留在道观,还讲的冠冕堂皇。”
纪少顾绷起脸,“我说的是实话。”
“真的?那你在家里的感觉如何。”李织语不在废话上纠缠。
“跟平日里没两样。”
“你知道你说谎时,会下意思飞快眨两下眼的事吗。”
纪少顾一愣,脸没绷住,慌忙的抬手,一边李织语却是笑得手抖,“我诈你的,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纪少顾你居然信任我到这地步上,我们都多久没见了,你那些小动作我怎么可能会在一两日之内摸清楚,傻孩子。”
纪少顾气炸了:“李织语!”
李织语赶紧举起双手,以示投降,“好吧好吧,是我的错,我是大恶人,罪该万死,合该下十八层地狱,你生气归生气……”
还没说完就给揍了一拳。
李织语痛苦的捂着脑袋蹲下,可真的说不句话来,纪少顾还抡着袖子,余怒未消,把她提起来,斥道,“往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李织语眼泪都快涌出眼眶,“绝对没有下回。”
“料你也不敢。”
纪少顾说完,气已消大半,只不过他心中没底,还是装个样子问道,“那你到底知不知我说谎时会做甚小动作。”
“不知,要是知道,我肯定会传给师兄们听,你若不相信我,可以问观主,何况我无事观察你干嘛,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吃几块糕点填饱肚子。”李织语委屈的捂脑袋,“纪少顾啊我告诉你,你这样对待姑娘家,真的会应了你的手纹,姻缘坎坷的,你得信我,我看手相的功夫可是同观主和思恒长老学来的。”
纪少顾伸出拳头,晃了两下。
李织语改口:“人总会发错,我更正,其实你靠脸就能娶到媳妇的。”但要是不靠脸,哼哼,只要有眼睛的姑娘都不会嫁你,李织语默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