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织语为纪少顾的用心打动了一下，而后，便有些慌了。

倒不能怪她多想，实在是纪少顾此举太过可疑，回想往年的生辰，纵然有在州府无法过来的例子，他最多打发人过来送份礼，心意到了就成，绝对不是像今日这般快马加鞭赶回来。

太古怪了。

李织语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试探问道，“纪少顾，你同我说句实话，你是在书院里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没有，就是今年来了几个比较烦人的家伙，比我脾气还要暴，欺负起人倒叫一个顺手。”纪少顾说着反而笑起来。

李织语看懂他笑里的深意，“所以你把人打了。”

“他们先动的手。”纪少顾耸耸肩，语气无谓，“我事先还劝过他们的，谁知道他们不听，没办法，我就干脆把人全放到了，你别那样看我，今次我是受欺负的一方，所以才自保揍回去的，绝对没错。”

“好吧，你只要不把人给打残，我都没什么大意见，对了，你爹娘怎么说。”

“就那样，反正错不在我。”纪少顾轻描淡写将此事带走。

李织语终于意识到此事之严重，“所以你就瞒下他们偷偷溜回绿江县对吗，给我庆生，差不多是个幌子，当然还是有真意在，毕竟你都把礼做出来了，但，给朋友庆生的话，你爹娘发火，也会适当斟酌下，以免殃及他人，有你的啊纪少顾，而今已会来招连消带打了，有意思吗。”

“难道没意思吗。”纪少顾抬手，支着下颌道，“我今次又没错，莫名其妙给训了，我如何服气，还不如出来走走，免得我娘跟吃炮仗似的。”

“虽说如此，但你下手挺重的罢。”

纪少顾不耐烦道，“我没把他们送去见祖师爷就已是很客气了。”

李织语怀疑他是到每个孩子必有的叛逆时期，这种时候的脾气都大，跟中年妇女的更年期差不多，李织语表示理解，她上辈子就有经历过，还挺严重的，毕竟叛逆加上中二病，两个撞到一起，简直是人神共愤，差点没把她老爹老娘烦死。

不过，这种臭毛病半年就好了，倒不是她比别的孩子更沉稳，那时候她可是真正的小姑娘呢，绝非如今的冒牌货，至于为何好，主要是自己不慎烦到了知更。

知更不比家中老爹老娘，有足够的宽容心，一怒之下，便拿了十几部恐怖电影和鬼片，把她按住，愣是全放完了，顺便强硬往她脑袋里塞一个道理：无论是什么戏，炮灰的第一个就是爱作死的，你要是再烦我，就等着半夜遇鬼罢。

李织语明白了，恍然了，什么叛逆啊中二啊的毛病都好得利索。

因为她真的很怕鬼片。

尤其是那个氛围和音效……

只是，眼下没有那种东西给纪少顾看，李织语也不可能把他带黄泉路上，领略下地府风光从而让他有跟自己当年的领悟。

李织语有些苦恼，下意识抓了下头发，纪少顾拍掉她手，“你再抓就真成疯子了，真丑，瞧起来怪可怖的，别把到时候路过打更的吓死，我还不想陪你到官府里去，还抓，手痒是吧。”纪少顾愤愤敲起她脑袋，“你洗头没。”

“洗了，把你爪子收回去。”李织语外头避开他手，自己梳理起来，“你打算在绿江待多久。”

“等我高兴了再说。”纪少顾往后倒，双手叠着作枕。

李织语戳他脸，“那你爹娘还有书院怎办，你就不怕大家笑话你打完人就跑吗，没准会被误会成畏罪潜逃，届时你可是清白不保。”

纪少顾瞪一眼李织语，“少用激将法，没有用的。”

“未必，你这不是在生气了吗。”李织语蹬鼻子上脸，该捏纪少顾脸蛋，还别说，这臭小子生得白嫩，手感竟也是柔顺，跟捏棉花似的，比自己还好，李织语有些愤怒，“你在州府有认真练武吗。”

纪少顾看她这表情便明白了，“别嫉妒了，我练武肯定是认真的，而且，日日晒太阳，也没有你黑，生得也比你好看，个子比你高，比你聪明，我说李织语你就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你能不能娶到媳妇。”李织语笑吟吟的，“还是说你打算给人家娶走啊，纪大姑娘。”

纪少顾如何能忍，也不躺着，立时两手拍了李织语脸，死死往里按，李织语怎会束手就擒，扯他脸，他便笑得狰狞：“迟早有一日我要把你嘴巴给堵起来，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你要是不载跟头，天理何在。”

李织语奋力开口，“嫉妒，你这是在嫉妒我的伶牙俐齿，酸不酸啊纪少顾，还跟个小姑娘吃醋，不要脸。”

纪少顾有点想把这臭丫头往下边推，只可惜，李织语不会武功，滚下去不死也残，纪少顾都能想象到李织语瘫着还破口大骂的泼辣样子，肯定丑死了，为了不祸害到自己的眼，纪少顾还是忍下这股子冲动。

二人正僵持着，婉然倒悠悠醒来，眼见他们俩互掐的举止，先是认真把纪少顾看了，似乎是在分辨，又看一眼李织语，旋即伸起懒腰打哈欠，往她怀里钻，缩着球儿继续睡。

李织语敢拍心口保证，方才自家闺女绝对有鄙夷过自己，那和眼神，那个举止，压根没有掩饰啊，她很是受伤，还不忘问纪少顾，“放开了罢，一起数。”

纪少顾自然能明白那寥寥几字是何意思，便同她一块自三倒数，而后不约而同松开手揉脸，李织语揉完脸，拢了下披风给婉然遮风，见它睡得舒服方才问道，“夜景差不多该赏玩了罢，咱们该下去没。”

“不成。”纪少顾斩钉截铁拒绝。

李织语捧腹大笑：“是因你无处可落脚罢，这时候去道观还会被大家追问，若师兄们知道你是赌气才离家出走的，非得笑话死你不可，别狡辩，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吗，行啦，我书房里还有张小榻，你今儿将就在那儿睡着。”

因是有求于人，纪少顾忍下这口气，起身把李织语扛了往下跳，落地时才发现她并不怕，也就奇了，“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怕。”

李织语踢他一脚，“怎么可能，我这是在心里默默的害怕好么，你若认真看，必然能看出来，还有，我怕的东西多了去呢，只不过，我很少说，等等，你别翻窗，从大门走行不，我还抱着婉然啊。”

纪少顾只能推开门，却是不信李织语那些鬼话。

李织语还在跟他念叨：“你若没有这张脸，凭你的性子，非得被人打死不可，唉，说到底，还是此世间看人先看脸的错。”

“是啊，这也是为何你总倒霉的缘故，只因你丑。”纪少顾乐于抨击李织语，各方面的，且，乐此不疲。

翌日纪少顾佯装是大早上来给李织语送生辰礼的模样，同她去拜见了李家人，除开李矅之外，其他人同他算是熟识了，尤其是赵氏，很是欢喜。

拜见过后，自然是要往道观去的，李织语送他，孙嬷嬷也跟着，是以到了道观里纪少顾才与她道，“你爹很不喜欢我。”但并非挑剔和敌意，反正形容不出，也不讨人厌。

李织语不以为然，“你若是有个宝贝闺女，就明白了。”

纪少顾没懂，去见了观主，此前贿赂过李织语，她便帮忙打掩护，而后就开溜了，美其名曰去问大师兄和二师兄医术上的问题。

纪少顾觉得她太不仗义，又想起昨夜李织语说的那些话，便问观主，“观主，你说李织语有害怕的东西吗。”

观主把早点给他，闻言倒笑了，“这是自然，她怕的东西还不止一两个，比如，鸟。”

纪少顾：“……”你们两个是串通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