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过得热闹,李曜好不容易回到家,老太太跟赵氏便办置得隆重些,送礼的人也多,李织语做完送给道观同门的节礼便带眀芽过去帮把手。
孙嬷嬷早前便往厨里帮忙,老太太这儿要写贴抄录,还得置办节礼,虽说不算繁重,但许久不忙,人反倒有些手生,李织语能帮手,自然是好的。
忙到正午,大家才能松快吃碗饭,喝口茶,李曜顺便翻看了李织语些写的帖子,翻到一半就停下来,拿起两张对着看,赵氏眼见不对,还担心是李曜不喜欢孩子的字,犹豫再三想开口,老太太先抬了眼,“织语会写不同的字迹。”
赵氏对此事完全不知情,然李曜已笑,“怪道怎地变了模样,原来如此,语姐儿真是厉害,我都不晓得你会这一手。”
李织语趁机说起道观,“我就是平日里无事跟祖母忽然清镜观主学来玩玩的,正好有几张帖子要寄给爹爹的同窗好友,我便换了字迹写,好不好看。”
李曜当然不会打击自家乖闺女,何况李织语写的也确实端正,笔锋潇洒,乍看之下还以为是男儿家写的,李曜越看越觉得好,大赞她聪明,又想起她口中的清镜观主,奇道,“那位观主可是指清镜道观的?”
老太太接的话头,“是啊,观主说跟织语有缘,便带着她学点东西,观主与长老皆为有才德之人,我跟你媳妇也见过他们,真真是好的,索性放手让织语学。”
这话由老太太说出口,赵氏又怎么会驳,自然要点头笑道,“确实呢。”
李曜知道这茬儿,上回道观来的弟子还称闺女为师妹,想必有拜师,何况二人谈吐气质彬彬有礼,观主与长老声名素来是叫人尊敬的,倒是桩好事,到底担心闺女会吃苦,免不了多问几句,“语姐儿在道观都学些甚,辛苦吗,那儿的弟子可好相处。”
“爹爹不必担心,师兄们人很好,总是照顾我,而且我只是跟观主长老他们学些学识,并不辛苦,唔,更像是去那里玩啦,道观后山有好多花和树,上回我还移了株芍药回来。”
此事赵氏倒知道,也能开口打趣几句,“语姐儿就爱养花,后院都快给你种满了,我看当做园子,咱们请客人游园。”
李织语哄人素来很有一套,“母亲,人比花娇啊,你比花还要漂亮。”
漂亮话谁不喜欢听,何况赵氏又是女人家,红了脸虚点她额头,“这嘴巴如今就跟抹了蜜似的,往后还得了。”
李曜当然也要哄娘子高兴,“语姐儿本来就没有说错啊。”
赵氏粉拳捶他,羞得脸蛋通红,老太太暗自点头,夫妻和睦才好,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李织语看了出甜到鼾的夫妻恩爱才说正事,“今儿中秋,我给道观备了点礼,想趁着末时给观主他们送去。”
老太太如何不肯,颔首道,“受他们照顾那么多,走礼是应该的,待会儿再包些点心,咱们家手艺他们喜欢。”
李曜道,“那我送语姐儿过去。”
便是要拜访的意思,李织语未曾讶异,在她发觉亲爹还是很喜欢自己时,便料想过今时今日。
诚然,定空也想到了,见着李织语被李曜牵着走来,笑意未改,说话反而文雅许多,叫师弟暂时领了知客的位置,他自个带李曜他们进道观内院。
因着长老没有疯疯癫癫瞎折腾,观主早前便不再闭关,这时候上门恰好能拜访,李织语帮忙介绍一回就功成身退,毕竟大人说话,她这个孩子不在场也没关系。
小霸王闲的慌,来凑热闹,李织语走过树下,唰的就落下个人来,原是小霸王,两脚勾住树干,正好能吊着,李织语波澜不惊瞅他,“你要吃月饼吗,只剩一颗蛋黄的。”
小霸王双手叠在脑袋后,做个鬼脸,“不吃,没意思,这些日子我早吃腻了,道观上下,就没几个人还想再吃的。”
“那我下回做个韭菜鸡蛋味的给你吃。”李织语背地里庆幸自己猜得准,只备了两块月饼,剩下的全是咸点心,否则观里师兄们估计都要发疯,毕竟点心这玩意,老吃重复的容易腻。
小霸王从树上下来,落地时那叫一个稳当,李织语踮脚把他肩膀的树叶拿开,“我去寻大师兄,你自家玩罢,没事别寻我。”
“谁像你那样天天就想着玩,比起这个,我说李织语,你真的不打算换换性子吗。”小霸王跟她并肩走,步子放得慢,“可别说哥哥我没提醒过你,你要是生得跟你爹娘还有祖母差不多,往后哪怕蛮横点,我敢说,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李织语哼哼两声,“你嫌我丑便直说,拐弯抹角做甚,跟小姑娘似的,还哥哥呢,我要有这样的哥哥,非得把你揍回娘胎里不可。”
“你这暴脾气,啧啧,估计没人能忍。”
“那仅仅只针对你而已,谁叫你每次嘴巴欠打,你去问问师兄们嘴巴嘴欠的是谁。”李织语问他,“但是你有些奇怪呀今日,好端端关心起我做甚。”
小霸王啐她,“不知好人心,白瞎我难得的好意。”
李织语越想觉得奇怪,然而小霸王并没有想说下去的意思,她只好闭嘴,把中秋礼给他,是荷包,绣了两朵桂花,道观弟子人手一个,小霸王接了,嘴里仍旧吐不出什么好话,“真是丑得不同凡响。”
她立时一脚踹过去,“怎么就你废话多,爱要不要,不要我收回家放着发霉。”
“暴殄天物。”
小霸王转手便把荷包给收了,眼见要到药房,难得没有废话,撒腿跑远,李织语冲他背影翻翻大白眼,往药房里走
师兄俩到过节都是在忙,李织语不好打扰他们,到长老屋里去,把先前停下的药给做完,再将药方记到册子上方便长老闲时看。
尽管长老发誓不收李织语当自己的毒术弟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研究李织语那双奇手,说真的,当时长老那狂热的眼色,李织语觉得自己只要摇下脑袋,很有可能转眼便被砍下双手,怪渗人的。
等师兄们忙完李织语才出去把荷包给他们,大师兄累得肩膀发酸,她帮忙捶,二师兄眼热,翘个二郎腿,酸溜溜道,“小师妹就疼大师兄,唉,可怜我,孤寡老人,累个半死还没人关心。”
大师兄一巴掌就拍他背上,“累就让嘴皮子歇歇。”
二师兄痛得龇牙咧嘴蹦起来,“凶什么凶,再说了,我配药又不用嘴,嘴巴闲着呢,真的是,师弟到底几时回来,我跟你在一个屋里迟早能闷死。”
李织语给他抚背,好奇问,“我从没见过三师兄呢。”
二师兄幽幽转过头道,“你要见着他才是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