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拿起面前这个长得像三眼猴子的机器给你录视频,视频在录制完成后自动转化为全息影像,据他们说,还可以加滤镜美颜,甚至能让我回到年轻时候的帅气,到时候你只要开启这台机器,就能看到任何年龄段的我惟妙惟肖地出现在你眼前,听起来是不是很酷?”
“我理所应该拿起这台机器,但最后我还是放下了,你知道的,我的牌从来都不会按常理出。我选择了第二种,更为老土的纸和笔,感谢老天让我还握得动笔,所以就别苛求笔迹了,我想给你留一点真实的东西,哪怕这种真实会让我原形毕露。”
“我为我这十五年未能陪在你身边而感到非常遗憾,我错过了你的毕业典礼,错过了你的成年仪式,错过了你的第一次精彩的战斗,错过了你无数次获得荣誉的瞬间,我错过了太多的事情,虽非我所愿,但我终究是错过那些重要时刻。”
“不过我也要为我老而不痴而感到庆幸,通过他们的讲述,我能想象到那时候的你是怎样的兴奋与开心。你有那么多的经历,你有那么多的故事,你有那么多能让人记得和怀念的事情,那是你这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我在我最合适的年纪遇见你们姐妹俩,我将你们带回云岭,与其说是我养育了你们,倒不如说是你们陪伴了我的余生。我至今能想起你们姐妹俩念书、习武、训练的场景,你上课永远认真积极,课业从来都是一百分,辜辜就老爱打瞌睡,课业不达标还爱哭鼻子,那时候你们俩最喜欢下湖游泳或是偷跑进森林采花,惹得老金袍和小秋纷纷为你们操心,即便你们后来长大了,你们俩那不服管的性子也未见收敛几分。为此小秋多次埋怨我惯你们,我想了想,为什么不呢?你们是那么的可爱和聪明。”
“等后来发现上苍对你不公平的时候,一切都迟了,我知道你为此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和委屈,你开始变得冷言少语,变得生人勿近。后来我和小秋商量,决定为你做些什么,我离开你去寻找办法,当时我是抱有很大信心的,可惜最终结果并不如意。”
“后来我不在你身边,你犯了很大的错误,做了一些有违你初心的事情,伤害了很多人。那一定是积压了多年的不公、愤怒和委屈,我能想象你在选择放弃的那一刻是多么的绝望和痛苦。你本善良啊我亲爱的孩子,你曾在森林里救过那么多的小动物。”
“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灵族是你的家啊,你已经离家很远了。我相信你不是那种知错不改不敢担当的人,我们都在等你回来堂堂正正地面对你的过去和未来。没必要把自己逼上绝路,人生总共一来回,坦坦荡荡多自在。”
“我向小秋拿了一份魂水,听说那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以前不给你,是因为实验证明魂水会给你带来可怕的后果,既然这么多年你不惜性命也要一试,我又怎能不给你选择的机会呢。就像小时候你喜欢玩鞭刀暗器,我明知道很危险,也会让你尝试。”
“苏苏,我亲爱的孩子,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应该是我们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联系。还有很多话想说啊,可惜时不我待,还是留到下次见面再说吧。在另一个世界,我们终会再见的,到时候,记得来找我。”
苏苏哭死在老族长身边,身体仿佛被剥掉一层皮。
……
南姑拖着伤腿在病房内跛来跛去,明早的记忆筛查让她心急如焚,真希望今天的夜晚有七十二个小时长。
不可能,事实上她只剩下十个小时不到,这十个小时决定了她明天是否会死得很难看,也决定了弟弟小龙是否能够虎口脱险,活着离开门徒会的爪牙。
她决定做些什么,也必须做些什么。
她披上衣服,开一条门缝,探出头观察,走廊上没有人,遂挤出身体去走廊尽头的窗户查看地形,结果夜太黑,路灯太暗,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下楼来,大门反锁,急诊通道可进出,但通道口有警卫把守,她以出去走走为由试图闯关,但被警卫拦了下来,警卫见她穿有病号服,未有过多盘查,她也不想与警卫纠缠,以免引发更大的麻烦,只能老老实实退回到病房。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连夜去找门徒会暗线,和对方一起去找“小姐姐”,听取“小姐姐”的下一步行动安排,争取能当晚逃出云岭,至于任务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或者找到袁满,想办法利用袁满逃过记忆筛查,这样一来,她需要一个让袁满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而且还得令灵保局信服,这种理由可不好找。
现在她连云岭医院都没出过,让她想办法联系门徒会内应根本不现实,她现在若强行闯关,大概不肖两分钟就会被守卫逮到,到时候搞不好还会提前进行记忆筛查,绝对的得不偿失。如果等内应主动联系她,那会等到猴年马月去?她只剩这半晚时间,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那么只能从袁满身上下手了,可怎么样才能让袁满主动帮她规避明天的记忆筛查呢?天杀的谁能想到袁满对她的事如此上心,这么快就给她安排了工作,如果再等两天,事情必不会演化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本一届自耕女,竟然匪夷所思地给人当起了间谍,还是来这种外星人聚集区,这叫她一非专业人士如何应付得了?
门徒会的人,真是一群疯子。
焦躁地走了十多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南姑跛进卫生间,用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忽然心思一动,有了灵感。
医院暖气开得足,室温足有二十多度,但窗外凉风嗖嗖,听得出有强烈的入侵意图。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已经豁出去。
她略略推开卫生间窗户,零度以下的山风瞬间鱼贯而入,刮得她浑身一激灵。
她心一横,脱掉衣服,打开淋浴,调至冷水,咬牙冲了一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