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汇城商圈，咖啡厅，临窗的座位，并不闲适的午后时光。
餐厅内播放着悠扬的轻音乐，格调柔缓轻松，而独独我们这一桌四人，气氛有些凝重。
老爸、我，唐妃妮、和唐妈妈。
“阿姨好。”
“叔叔好。”
我和唐妃妮各自向对方家长轻声表示礼貌。
两个家长也互相问候，然后不说话，在想如何进入话题。
气氛冷到爆炸，连搅拌咖啡的声音都撩得心情波动。
“嗯……您是做什么工作的了。”唐妈妈说。
“哦，我是公司职员，做运营的……您是教师吧？”
两人正常切入话题，间隙喝了口饮料。
“关于两个小孩……的问题，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唐妈妈说。
“开门见山好，有问题咱就该解决，我儿子不听话，给您带来了困扰，非常抱歉。”老爸说。
“爸。”我小声说。
坐在我对面的唐妃妮皱皱眉头，瞅我。
我心下会意，乖巧地说道：“额……是，阿姨是我不好，非常抱歉。”
乖得我自己都感动了。
唐妈妈嫌弃地瞧我，跟我爸接着说：“您说得对，孩子的问题，是必须快速解决，不然以后影响大了，可就不好收拾了，我这么着急约您出来，也是想好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看得出来，唐妈妈的确非常重视唐妃妮的学习。
接下来，是两个家长之间的讨论，讨论教育问题，讨论早恋问题，唐妈妈的理论比刘凯丽高明一些，多点条理，但是谈到早恋，还是像谈虎色变，担忧不已。
整个过程中，老爸稍显弱势，成为了听课的一方，连连应和，搞得好像我真的大错特错了一样。
唐妈妈讲完课，抛出了问题：“那您觉得，这问题要怎么解决会比较好一些？”
“额……这个事嘛，我觉得，小孩子的感情问题吧，要好好引导，如果他们能处理好、知轻重的话，自然没有问题，否则……”
老爸怎么能这么回答呢？果断是没好好听老师讲课啊！
果然，唐妈妈摆手道：“李先生，我得打断您一下，这事不是没有问题，无论处理得怎么好，肯定都有问题，起码有隐患，我们就必须把这隐患消去，您明白吗？”
“额……”老爸发呆，好蠢，简直亲生的。
唐妈妈道：“直白点说吧，以妃妮现在的成绩，是有很大的机会能考进清华北大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辛辛苦苦把她带大，把她管教得这么好，不希望在这最后关头出现任何意外，如果放任他们的话，我会很担心，希望您能理解，天底下哪个妈妈不心疼自己女儿的。”
“噢，我懂。”老爸这回反应挺快，“所以您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吧，我和小客一定好好配合您。”
两人真能侃，聊了一大堆事情：眼见高三就要到了还不省心、知道这件事好几个晚上担心得睡不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和其他云云。
我正有些走神地看着窗外、和做其他事情，听到老爸念到我的名字，赶紧回过神来，点头乖道：“啊对，我会好好配合的。”
乖，只是表象。
唐妃妮没好气地瞪我，微微儿咬着嘴唇，真要生气了的样子。
两个大人如果知道我跟她现在在做什么小动作，一定会气炸的。
桌子上，一切如常。
桌子下，我们的双腿，正在纠缠不清地“打架”，我的腿频频侵入她的领域，而她选择一次次欲拒还迎地“反击”。
唐妃妮还“哼”了一声，表现出不服气、要制裁我的的样子，不轻不重地蹬了我一下。
正是这一蹬，惹出了点麻烦。
唐妈妈觉得有点古怪，看看我俩，道：“你们在干嘛呢？”
吓坏我俩了。
没敢动，腿与腿挨着，小腿肚子还贴在一起。
“没，没干嘛呢。”唐妃妮眨巴天真无知的大眼，无耻卖萌中。
而我，极细微地动作，若有似无地摩擦她小腿的肌肤，酥痒难耐，又禁不住这趣味。
“阿客，严肃点，坐直起来。”老爸发话了。
我坐得笔挺，特正经地说：“您们说，我很认真地在听。”
看看唐妃妮。
她啜了口咖啡，把腿收回去了，收到后边去了，不再理会我“无聊”的挑弄。
唐妈妈看看我，道：“李行客，能说说你有什么理想吗？”
“啊？理想啊。”我看了眼天花板，又低头从餐桌上找灵感，再看眼窗外，我并不是很知道我的理想该如何描述，但我知道我肯定有，并确定当某天它实现的时候，我的生命会收获升华般的乐受。
感觉到唐妃妮用脚踢我了，赶紧回过头，边思考边带点支吾，不太确定地说：“我的理想嘛，就是……当个科学……幻想小说的作家。”
唐妈妈听着眼睛突然眯起来了，眉上也挂着三两秤砣，皱了下去。
“嗯，挺文艺的理想，可是我听说你在学校跟黑社会的同学玩得很好啊。”
“没有啊！”我惊了。
客套完毕，唐妈妈竟然开始数落我。
“没有最好，不过之前陪几个同学去网吧打游戏旷课，确有其事吧？你平时纪律都这么糟糕吗？成绩也不稳定，真不知道妃妮喜欢你哪一点。”唐妈妈话里犯酸，满是不满。
我有点尴尬，唐妃妮一直在注意我的反应。
毕竟我总是爱没大没小，她怕我惹恼她妈妈。
“这个……”今天我的首要任务是表示谦虚、乖巧，总之要像个好孩子，但我想在这基础上再表现一些孤独的才华和内心中激昂的灵动，遂脱口而出道：“我……承蒙妃妮错爱，不甚感激，无以回报，唯有……额，唯有好好督促自己，有缺点的话，会慢慢改过来的！”
好好的一段话，为了顺唐妈妈的心意，改得毫无才华，还别扭不畅，微烦。
“光说可不行。”唐妈妈道：“为了你们好，我得给你们限定一些条件。”
“您说。”老爸说，虚心听讲。
唐妈妈道：“第一个条件是，你首先得跟那个叫陈旭的人断绝关系，还有那些喜欢泡网吧玩游戏的同学，最好就不要来往了，妃妮不会喜欢玩物丧志的人，我也绝对不会同意她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我感觉到怒火在往上蹿。
怎么了就让我跟旭哥他们友尽？
“第二个，你必须让自己变得优秀，清华北大就不勉强了，最起码也得是国家重点大学，当然，你和妃妮的感情，能不能保持到那时候也不一定。条件三的话，你要是真心喜欢我家妃妮，就别伤害她，我的意思是，在高考之前，希望你们保持好距离，偶尔坐在一起聊天，说说心里话，额……行，这没问题，但该没有的动作，就不要有了，如果不是真心的，那就更请离她远点，阿姨谢谢你。就这三个要求，你能做到吗？”
我听着。
这时的我是真的严肃了。
手指轻轻敲打着咖啡杯的杯壁。
不多思考，说。
“第一，我不会跟陈旭绝交，我们并不是黑社会，同时我从来没有玩物丧志过，您放心。”
唐妈妈皱眉，唐妃妮也皱眉。
老爸不好意思地提醒道：“说啥呢，跟阿姨好好说话。”
“我有在好好说话啊。”我稍停顿，看一眼，继续严肃地说，“第二，我会考上清华北大的。”
“第三……阿姨，让我伤害她，会比伤害我自己还难受，这点您最不用担心，这世界上，没有比‘李行客喜欢唐妃妮’这件事情，更确定的了。”
唐妃妮听着就紧张了，双手纠结地握着杯子。
我伸过手去，冷不防牵住她的手，以表明我的决心。
唐妃妮感动呆了。
唐妈妈惊呆了。
“咳~”唐妈妈看着桌子中间我们两暧昧牵在一起的手，冷咳一声，打破尴尬，道：“行了，我知道了，别忘了你说的话，我可会一直监督你们的。”
她说完，和我老爸最后说几句，招呼一声，准备带唐妃妮离开。
“阿姨慢走，唐妃妮拜拜。”我说，不忘最后的礼貌。
“额，拜拜。”唐妃妮说。
她两人站起来，唐妈妈拉着唐妃妮，微噌道：“死丫头，拜什么拜，走了。”
“哦。”唐妃妮说。
“早知道当初就不反对你跟瞿帅谈恋爱了。”唐妈妈拿起包，跟唐妃妮在走。
听到这么句话，不爽，好不爽。
等于说我会比瞿帅差么？
不过唐妃妮的回答深得我意。
“你们反不反对，我都不会跟瞿帅在一起的。”
哼~这还差不多。
我呆呆坐着，闷头喝饮料，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你啊你，”老爸看着我，叹了口气，道：“道理已经讲过很多遍了，老爸现在只有一句话，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服气，就应该比平常人更努力，做出点样子来，否则你拿什么证明自己？无论如何，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