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正常上课的第一天晚自习,我就被刘凯丽叫出了教室。
站在阳台,听着刘凯丽孜孜不倦的训教。
经过笼统的讲解,刘凯丽言外有音地向我叙述早恋的危害。
然后,切入正题。
“知道那天在棋子湾分组的时候,老师为什么肯让你跟唐妃妮在一个小组吗?”
我想了想,简单猜测道:“这不是蛮正常的嘛?”
刘凯丽一本正经地说:“
是啊,本来老师也觉得蛮正常的,怕你恨我啊,给你点机会,多留点美好的记忆。”
“噢,那……谢谢您了。”我说,真心挺感谢的。
“得,你先别急着谢。”刘凯丽摆摆手。
要转折了。
刘凯丽就不是那亲切和蔼的人,怎么可能对我那么好。
说得好好的,她的脸上冒出了点懊恼之意,皱着眉头,显得有点烦躁。
我挠耳朵,站得还比较端正,没有太吊儿郎当。
刘凯丽瞧瞧我,道:“以前我就觉得你小子聪明,挺厉害,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本事挺大的啊,硬是把人姑娘追到手了,咋做到的?”
不知是讽刺还是称赞。
是的,刘凯丽不是瞎子,我和唐妃妮在社会实践期间勾勾搭搭的行为,尤其是海边私会的事情,还有私会后在篝火晚会上、在车上,随时随处各种暧昧的言语和小举动,瞎子也看出来了。
我不说话,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挂着点暗笑。
“霍,还暗爽呢?”刘凯丽说。
我赶紧严肃了。
刘凯丽好像有很多话想跟我谈,而她一直什么都不说。
我只好干站着,跟被罚站了似的。
关系到早恋,关系到我和唐妃妮的现在将来,对刘凯丽而言,最重要的可能是关系到了唐妃妮父母的特别交代,事情比较头疼。
刘凯丽低头想了一想,决定快刀斩乱麻,很直白地说:“听老师个劝,知道对方有这份感情就行了,把精力回归到学习上去,比什么都重要。”
“老师,我觉得学习重要,但学习跟谈恋爱并没有什么冲突啊,用不着特意回避吧?再说了,我能把握好的,你看我现在的学习状态,难道不比以前好很多吗?”
我又天真了,又想跟老师讲道理。
我是个不听话的学生,是个总想据理力争的学生,这样的学生,一定让刘凯丽很头疼吧。
刘凯丽虽然有点烦,但是这次稍显耐心,尽量在理的样子说:“不是说你现在的状态好就没问题,你明不明白啊,你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不一般了,老师是过来人,高中谈恋爱真的不建议太深入,会影响到学习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们闹别扭了,分手了,唐妃妮的心情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她的成绩会不会退步,甚至影响到以后的升学,最起码来说,你跟她的成绩不在一个级别吧?以后很可能因为异地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到时候后悔心痛都来不及,你懂老师的意思吗?”
我不服气,说:“我懂啊,但我不觉得我们会分开,我很喜欢她,起码我不会放弃她,而且我已经决定跟她考进同一所学校了,我一定会做到的,这事情多励志,有什么不好的。”
简直太天真了。
作为教师,作为长辈,作为比我多吃了十几年盐的大人,刘凯丽再次以经历居高,头头是道地说:“哼,你还真挺敢说的,老师真是没法跟你说了,那好,怎么证明你能行?口说无凭吧?为什么不等你真正做得到的那一天,再去享受该得的成果?老实跟你说,这也是她父母的意思,老师也没办法,这是作为教师的职业道德,也是对你们的人生负责,否则你们爱咋样咋样,我这么管着你们不累的啊?你听得进也好不听不进也好,总之你们得赶紧煞住,适可而止,否则老师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大人们的道理太绝对化了。
“考全班第一能证明吗?”我很不爽地说。
许多争辩都是无意义的,因为对他们而言,看的只是结果。
刘凯丽瞪大眼睛,有些吃惊:“第一?我没听错吧?你千万别以为付出一点努力能考进前十,就代表再付出多一点努力就能考到第一,你应该学会尊重第一。”
“我一直都很尊重第一。”我说。
“你喜欢的人就是咱班的第一,当然尊重。”刘凯丽讽刺。
“其他的第一我也尊重。”我说。
“其他的?什么第一啊?”刘凯丽说。
我略微犹豫,嘴硬道:“刘好汉,打刀塔第一。”
想想我那时和刘凯丽的谈话还挺有意思的,年轻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敢跟刘凯丽说,大概还有点想反过来去“教导”老师,影响老师的心思。
刘凯丽愣了愣几乎吐血,“噗”的一声,说:“刀塔第一是什么鬼东西,电子游戏啊?”
我肯定地说:“对,他的水平在我们班、噢不,全校……应该说,可能是全市第一,上个月他还带我们在网吧联赛上拿了亚军,要不是我们四个有点菜拖累他,可能就是冠军了好吗!”
我说到“高兴”处,竟然有些沾沾自喜,像在说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
这不就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呵呵,”刘凯丽轻蔑地笑了,“我怎么觉得你特幼稚呢?”
“我不觉得,我觉得的是,你的很多决定也许的确都是出于您对我们的关心,但事实上你没有关心到我们内心中真正的想法。”我说。
态度稍加渲染的话,可以以傲慢之罪处置了,但我是很认真说的,很负责任说的,很希望她能理解的。
“好,很有自信是吗。”
刘凯丽生气了。
后果要严重了。
紧接着,刘凯丽把我拉进了教室,在全班同学面前说了讽刺我的话:“同学们,咱班有个特自信的同学,自以为他能轻松考到全班第一……”
她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想反驳她。
但我鼓胀着气,啥也没说。
继续听她的“打击报复”:“那老师做个小调查,班上有认为他能做到的举个手,老师看看有多少人支持他。”
没有人举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头硬,都喜欢跟老师练,喜欢作死。
当然,可能也没人真的认为我能拿第一。
刘凯丽满意地笑了:“挪,并没有人赞同你的想法,你还觉得你是对的吗?”
这是什么逻辑?
是什么就是什么,是的事,没有人赞同依然是,不是的事,就是再多的言论支持也依然不是。
我明白我是我,不受任何人的品头论足影响。
哪怕不被人理解。
即便最终证明了不是,我也不后悔自己曾认为是,如果我不这么坚持,那就永远不会是了。
信就有,不信有也没有。
我脑热,杠上了。
皱着眉头,也确实难堪惨了,又不服,咬咬牙,点头:“嗯,您说得没有错,但,我觉得我也是对的。”
不同的观点,不同的选择,并不是一定要站在对立面的,他们不可以都是对的吗?不可以和平共处吗?
这时候,我看见教室里有人举手了,我那几个兄弟,举起了手,硬挺我。
除了他们,竟然还有人举手了。
王定军举手了,有点胆怯,但仍硬举着。
我差点热泪盈眶,因为连廖小敏和唐妃妮也举手了。
“呵呵,”刘凯丽尴尬又不屑地笑笑,道:“好啊,了不起啊,如果你哪天做到了,我的课换你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