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无意间翻到了一个古方子,瞧着倒是专治你家兄长这种创伤的。那方子倒是并不费事,嘿嘿,或许能够救你兄长一命!”刘医师点头哈腰和蔼笑道。“不过价钱方面……”
原来是贪图自己的金器?倒也像是这刘医师的作为。
但不管如何,这对宣华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
她心中一喜,连忙许诺:“大夫放心!只要治好了人,那金簪子和金项链都是你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刘医师的态度前倨而后恭,但这番治伤,他的确是尽心尽力。
手法娴熟地清理了那少年创口的腐肉,刘医师将一种散发着怪味儿的黑糊糊的药敷在了有些炎症的创口上,悉心将伤口重新包裹好,方才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已经按照那怪人的吩咐将这药给伤者敷下了,若是仍是好不了,那可不怪我。他心中默默地想,有些虚脱地坐在了简陋的床榻边。
“大夫,我兄长他怎么样?”宣华在旁观察着他的脸色,自然也瞧见了他脸上的冷汗,心中惴惴不安。毕竟伤了好几天,没有及时医治,如今又淋了雨,怕是重上加重。
“放心,伤口虽略有感染,但好在原先处理颇为妥当。我已经吩咐店家熬了药,一会儿药好了,你喂他服下!就看他明日能不能醒过来了,唉……”
但愿他能醒过来,否则……
想起那双有些瘆人的碧色眼眸,刘医师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却不知那人是什么来头,只看他那双几乎称的上是冷酷的眼睛,就知他绝对不是善茬。
真是晦气,这样倒霉的事怎么就轮到了自己?从来活得小心谨慎的刘医师满心的埋怨,忍不住心里一阵腹诽。但他敷衍性随口说的这席话,却足让宣华觉得宽慰。
“真是太谢谢刘大夫了!”宣华慷慨地将那金簪子拿出来。“这是给您的诊金。若是明日能够醒过来,那条金链子也便奉与先生!”
刘医师也没客气,愁眉苦脸地接过来,嘱咐了宣华几句伤者该注意的事项便离开了客栈。
已近傍晚,天色渐暗,外面风雨飘摇,简陋的客栈里有些闷湿。
宣华送完刘医师,并没有立即进屋,而是站在廊下看了会儿雨,心中忽而涌起几分愁绪。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雨之后,也便入冬了。她原想早些去洛阳,却不料如今却因这重伤的少年羁绊在了长安。却不知杨继祖是否已经把她逃走的消息告诉杨皇后,更不知杨皇后若是得知,将会如何做?比起前一世的懵懂,她今世的心思玲珑剔透得多。
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上一世司马衡已痴傻,杨皇后对她们姐弟并没有太多戒心。而今世,司马衡是个正常的孩子,杨皇后还会允许他完好无缺地回到洛阳宫吗?
带着这个心思回了房,难免有些忧心忡忡。
这家小客栈只有两层小楼,五六间客房。或许是因为实在简陋,店里生意并不太好。宣华占了两间客房,给了客栈老板一个金耳环做了抵押。店主人虽然也忌讳病人住店,但客房空着也是空着,又看在金耳环的份上,倒也是颇为殷勤地让她们入住了。
到了晚膳时分,店家把熬好了的药送了过来,又给姐弟二人送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
宣华喂司马衡吃了面,将他哄着先睡了觉,亲自端了药碗给那少年喂药。
“但愿这药能够有些效果……”她试了试药温,便将少年扶了起来。
她上一世见过军医给病人喂药,依样画葫芦,倒也轻车熟路。一碗药喂下去,虽是漏了半碗,不过好歹喂进了半碗,这已算是很不错的本领。
看着自己的成果,宣华不由心中感叹。
她上一世为了谢准所学的这点本事,并未曾用在谢准身上,却在这一世用在了陌生人身上。所以她与谢准,命中注定终究是没有缘分罢?阴谋造就的姻缘,连老天爷都看不下眼。
想到谢准,不由又有些咬牙切齿。
幸亏老天有眼,让她上一世瞧清楚了那个人恶心的嘴脸!
“若人与人之间,当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缘分的话,我跟你又算是什么缘分?”瞧着安睡的陌生少年,她忍不住心中起了个念想。“上一世我被人所负,所以老天爷给我这一世的机会,让我有机会把失去的讨回来。那么你呢?你缘何出现?莫非上一世我欠了你什么,所以这一世老天爷让我不得不来补偿你?”
她与少年只有咫尺的距离,近距离细看,少年轮廓明晰,五官英挺,虽昏迷不醒,却依旧有种可靠的浑厚深沉。怪道自己见他第一眼,便估错了年龄。
不过说来,倒也是这么一回事呢。惹上了这个包袱,的确将她折腾得够呛。这几日,她当真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刻。这个少年于她,当真也像是前世来讨债的!
这突如其来的无稽想法,让她自己也忍不住苦笑。
又守了那少年一会儿,到了店家再送了一次药上来,她又给他喂了一次药。
这一次似乎好多了,一大碗药竟是喂了大半下去。
宣华替少年擦去了嘴角的药渍,掖了掖被角,见少年睡得安宁,也便稍稍放了心。
劳累了这些天,她早就已是腰酸背痛,恨不得能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番。但此刻少年的这副状况,却叫她不敢离开。忙完一阵,只觉浑身困乏,不知不觉便歪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夜寒,宣华是在一阵冷风中惊醒的。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她只觉浑身酸痛,站起身的时候还觉昏昏沉沉的,还有些懵懂。下意识地环视四周,屋子里灯还未熄,一灯如豆,却异常昏暗。
宣华打了个呵欠,视线向床榻上看过去,却微吃了一惊。
只见她睡前给那少年盖好的被子,几乎都被掀在了床下。那少年蜷缩成一团,仿佛睡得很不安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宣华心中一沉,挑亮了油灯,大步向床边走过去。
灯光下,只见少年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苍白的脸上大汗涔涔。
宣华心惊胆战地伸手往他额上一探,发现他额上竟是烫得惊人。
“糟了!”她蹙起眉头,连忙放下灯盏。
少年已没有知觉,苍白的脸色透着虚弱,浓眉紧蹙,轮廓分明的五官纠结在一起,牙关紧咬,似是正忍受着巨大的痛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