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加入我们吧，填一份报名表。”水世忙不迭地递上一份报名表。

付蝶倒也不含糊，说不要自行车就不要自行车，说填表格就填表格。像每一个对大学社团状况未卜的萌新一样，付蝶好奇地问了一句:

“变态部长，请问你们这个水晶文学社，面试会比较难吗？”

“唔？”

水世原本容光焕发，带着终于安利成功的喜悦，在脑海中构思下一步该如何再接再厉，扩大战果，付蝶的这一问可把他难住了。

他压根就没有什么面试的经验，自己都够呛，更别说面试别人了。

其实，按照他的意思，完全可以报名就加入，反正大家都是学生，就当做一起玩耍，挺好的嘛。

但是许婧是社长，许婧同学的决议是无法撼动的，她想让面试严苛，提高淘汰率，这是没办法的事。

想了想，水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讲真的，面试环节可能会比较难，因为我们社长比较凶。”

“啊？可是，我听别的地方的学长学姐说，面试不会怎么为难……”

水世板起了面孔:

“有竞争才有收获，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我没啥文化。”付蝶苦着脸说。

“我也没有。”水世拍了拍胸脯，“照样当了文学社的部长。”

“我不信。”

“真的！你问我仓央嘉措纳兰容若是谁，我都不知道的。”水世信誓旦旦道，可以说，他怀揣着一股强烈的自黑精神，“只要有思想，有态度，什么不能做成？”

“好吧……”

付蝶吐了吐舌头，留下报名表就跑开了，水世拿起表格端详，他瞅着学妹娟秀的字迹，咂摸了一会儿，心中涌现出一股灰溜溜的情绪:

为什么全世界的字都写的这么好看！只有我写的这么挫……

☆☆☆

又送出去了十几张传单，水世又软磨硬泡来三份报名表。他心里有数，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困境，与整个社会风气的转变，零碎化阅读替代传统阅读模式不无关系——文学整体在走向衰微，向上的不能称之为文学，借着名头沽名钓誉的又此起彼伏。

除此之外，校内方面的阻力也很大。已经有温室大学文学社在前，水晶文学社很难得到进一步支持，从规章上确立存在已经是天大的让步。

再者说，今天这个情况，温室大学文学社弄来了一台自行车抽奖，他们人多势众，而且长得帅……眺望这那边攒动的人流，水世有些自闭，他叹了口气，靠在帐篷上，打算歇一会儿——

“水世！过来搬东西！”

即使人声嘈杂，熟悉的女孩声音也沿着风，从不远处传来。

水世了然于胸，他根本不用抬头，就知道习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许婧要他做些什么。无非是搬搬东西跑跑腿，捏捏肩膀倒倒水……这一次又有什么新花样？

耳畔又传来哗啦啦的摩擦声，像是滚轮与地砖接触的响动。定睛一看，过来的不仅是提着话筒，拖着小音响的许婧，还有身穿白色礼服裙的黄晓菁。容光皎皎腰肢婀娜，无瑕的脸庞在阳光下露出灿烂的笑，恰如一朵瑰丽的百合，映得四周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怪不得要化妆这么久……水世喃喃道，准备这么久，就效果来看人真的值得啊。他注意到，身边的男性群众均咽了一口口水，此起彼伏的咕噜声让人以为置身趵突泉。

许婧瞪了水世一眼:

“呆站着干嘛，有那么好看吗？”

“有啊。”水世下意识说。看见女孩晴转多云的脸色，他连忙改口:

“不说这个，就问社长你让我干啥。”

“把音响推过去，再把话筒弄过来。”许婧吩咐道，“晓菁一会儿要开始唱歌。”

“诶诶诶？”

我本来以为只是花瓶，花瓶的作用已经够大了，没想到居然要动真格的？

哦，也对，毕竟是全校那么多粉丝的国风美少女。想通了其中关节，把话筒递到黄晓菁手中的水世生出了一丝期待，毕竟他从来没有听过黄晓菁唱歌。

黄晓菁接过话筒，轻轻吹了口气，一道压抑的电音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许婧轻轻捂住耳朵，她发了句牢骚:

“林溪这家伙骗我，他当了会长还没以前当部长的时候说话好使呢，社联网信徐梦君居然借了个劣质喇叭。”

“能有免费的用就不错了，搁外面借喇叭，一百块钱才能租一天。”水世安慰道。

“嘘，听歌。”许婧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她唱歌可好听啦，我也是暑假的时候看网综节目才知道的。”

……

社团招新，作为两大部长之一的黄晓菁当然要出一份力，原本她是要化身安利女侠，继续发传单招揽人，却被许婧拦了下来——许婧说，放着这么好的文艺天赋，不能白白浪费，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于是，她精心化妆了一个小时，把招新现场的表演当成上节目的正式演出，力求做到完美状态，不在硬件上出任何问题。

身为那桩网综主打国风的选手，黄晓菁今天同样要唱最擅长的国风。就在刚才，听到喇叭里传来的金属音，她不惊反喜，因为，这和她准备的歌曲莫名契合:

古风电音曲，《九九八十一》。

即使有金属音乱入，也丝毫不影响整体效果呢。

她微启红唇，好听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播向图书馆广场的每一处角落:

“大家好，我是水晶文学社的黄晓菁，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社团招新，我代表我的社团为大家献上一曲《九九八十一》，欢迎来21号帐篷填写报名表。”

瞬息之间，清亮高昂的声音从喉咙里迸发出来:

“上路巩州遇虎熊

五百年前一场疯腾霄又是孙悟空

失马鹰愁涧飞白龙

沙河阻断路难通福陵山中收天蓬”

……

像被分走了水流的漩涡，以抽奖中自行车为中心的温室大学文学社迅速门可罗雀的起来，恰恰相反，原本无人问津的水晶文学社成了广场上的一大焦点。很快有人认出，正在唱歌的是小有名气的黄晓菁，人群愈发轰动，大有拥挤而上，一睹芳容的趋势，黄晓菁不得不暂时退入了帐篷——即使这样，她依然临危不乱，保持着落落大方的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