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仿佛自带清场气质，人群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路，像沉香劈开了华山，摩西分开了红海。

许婧走到温室大学文学社的帐篷前，看着站立在中央，用手按住桌子的陆腾，刷地抬起脚，踩在了桌沿上。陆腾眼皮子一跳，以为许婧要踩自己的脚，他下意识松开手，往背后一抄——随即意识到，许婧根本踩不到这个位置，随即悻悻地垂下了手。

这一连串动作被站得近的人尽收眼底，随即传来一阵哄笑。

许婧却不管人群的反应，她只是摸着下巴，喃喃道:

“温室大学文学社不肯遵守承诺？”

陆腾一怔，随即换上一幅和煦的笑容。他慢条斯理说:

“我刚刚说过了，一方面，这只是你和丁社长的个人恩怨，另一方面，各凭真本事，才更值得提倡……”

“比之前叫嚣，比之后就说凭真本事。我感觉，你比丁德龙还没有下限。”许婧拍了拍手，“没事，我本来也没有指望这个，不然整得跟被退婚的废柴流主角一样。你说公平竞争，那就公平竞争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腾整了整领子，微微躬身，有礼貌地向场外伸出手。

许婧留下了莫测的笑容，随即出了人群，水世连忙跟上，一齐走向水晶文学社的位置。

他低声问:

“许婧，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放什么大招？”

“按照原计划，先布置一下我们的帐篷，争取变成整个广场最漂亮的。”许婧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大袋子，“气球，彩带，千纸鹤……还有书法，绘画，都挂上去。”

“好。”

有了主心骨，水世生出了不小的底气，他拆开绳结，用打气筒吹起了气球，又用彩带编起，串联在帐篷下沿，左右两段自然的滑落，挂上两串风铃。千纸鹤用细绳穿起，用曲别针固定在彩带上，和气球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多种色彩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书法和绘画则展开在帐篷后，用胶带固定上部的卷轴。微风拂过，书法与绘画轻轻飘扬，竟带了几分仙气飘飘的味道。

布置完毕，帐篷焕然一新。水世搓了搓手，他有些得意:

“许婧，你说这有没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不像仙风道骨，倒是像老头打坐。”许婧笑嘻嘻说。

时钟已经转到了八点，陆陆续续，有穿着文化衫的19级新生前来围观，寻找心仪的社团组织。许婧看准时机，招呼着水世张开大旗，露出红底白字的，崭新的“水晶文学社”五个大字，用胶布捆在帐篷脚上——这个帐篷真是负重累累——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今天没有风。

没有风，虽然吹不起书法绘画的卷轴，却也吹不起大旗。人家天安门广场上的红旗为什么一直能迎风飘扬，当然不是因为北京每天有风，而是因为人家旗杆顶上就有鼓风机。再看看别的社团，旗帜同样懒洋洋地趴着，红色蓝色褶皱在一起，分不清是哪家社团。

不行就只能自己上了！

水世一鼓气，撸起袖子扯起旗子，他不打算吹，只打算揪住一角，充当门神。许婧也犯了难，她想了想，打了个响指:

“水世，把旗杆拆掉，我们把旗子再粘上帐篷。”

“啊？”

“啊什么啊，贴上去，通通贴上去！”许婧指着天，她笑语盈盈，“不要在乎那些条框框，不就是一根杆嘛，醒目最重要。”

于是旗子也贴了上去，水世在心里默默为承载无数零零碎碎的帐篷默哀。他想，帐篷啊帐篷，你被我们领到了真是倒霉啊，希望下一次，你能换个好人家，啊不，好社团。

交代了水世几句，比如“机灵点，有人上来问就使劲忽悠”“先广撒网，再慢慢捞鱼”“不要见到学妹就走不动道”“也不要太热情，适当表现出学长的高冷”，许婧又离开了招新现场。这一次，她是和黄晓菁商量在图书馆广场表演的事情，需要一段时间。招新现场就只剩下了水世，也只能由他全权负责。

人流量越来越大，各家社团纷纷卖力地宣传起自家来，仿佛年关的集市，渲染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氛围。

水世坐在桌前玩手机，顺便眼巴巴等着小学弟小学妹上门。右手边厚厚一沓传单，左手边有书签糖果等纪念品，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表现的生人勿近，新生们走到这里往往自觉地掠过，不敢上前搭讪。偶尔有上来想了解情况的，水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塞上一张传单:

“你好，请了解一下，谢谢。”

十几分钟过去，水世送出去不少传单，却没有收到一张报名表。

水世心想完犊子，要是等许婧她们回来，发现自己一个人都没有招到，岂不会扒了自己的皮？他放下手机，蹭地站在帐篷前面，拿起传单左顾右盼，试图寻找合适的目标。

他对着人流扬起手:

“瞧一瞧看看，水晶文学社纳新，加入福利多多，社内一个帅哥两个美女……哎呦！”

一个女孩被人流推到水世身边，恰好撞在了他身上。水世稍稍有些不悦，当看清了她的面容后，转怒为喜:

“你不是那个萝莉……哦不，付蝶吗？”

正是之前第一次宣传的时候，在校门口大石旁怼得自己一愣一愣的萝莉身学妹。

“咦~变态部长在这里招新？”付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巧啊。”

“是很巧。”

水世摸了摸鼻子。

好像在这个学妹眼中，自己的风评不是很好的样子。

“这里是……水晶文学社？好漂亮啊。”付蝶托起下巴，仰望着挂在最高处的旗帜，“漂亮的社长小姐姐在哪里呢？帅哥又在哪里呢？”

“社长跑去找更漂亮的小姐姐了。”水世一拍胸脯，“帅哥在这里。”

“啧，你是帅哥？”

“难道不是？”

“温室大学文学社那边差才是帅哥云集……”付蝶捂着脸，她娇羞道，“还送自行车呢！”

“怎么能这么功利呢！”水世急眼了，“他们是招新还是超市产品促销？”

“不不不，填写报名表就有抽奖券。”付蝶摆起手，“不过我没填。”

“嗯？为啥。”

水世心中燃起一线希望，一定是自己依靠魅力吸引来了学妹！

“因为我不会骑自行车……”付蝶捏着裙摆，神态颇为忸怩，“要啥自行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