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弦再醒来,四周一片漆黑,下意识轻唤一声:“流云。”
流云应声赶来:“小姐,你醒了?可是饿了?我为你备了些点心。”
“恩,是有些饿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叶紫弦问道。
“小姐,你睡了一天了,如今已经子时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流云说完,忙起身往外殿走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两盘糕点过来。
叶紫弦取过糕点,一边咀嚼,一边问流云:“对了,都一天了,萧逸澜来过吗?”
“呃……”流云支支吾吾的,叶紫弦心下了然。
“我明白了,他应该是有事吧,你快去休息吧,已经不早了。”叶紫弦劝流云道。
“好的,小姐若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流云俯身告退。
叶紫弦心里生出一丝失落感,她记得,自从他们俩感情加深以来,这是萧逸澜第一次一整天都没有找她。
叶紫弦起身,自己换上干净的衣服,悄悄地往殿外走去,外面漆黑一片,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左右睡不着,叶紫弦躲开侍卫,四处闲逛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不知不觉来到了养心殿门口,仍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萧逸澜还没有睡吗?叶紫弦慢慢地靠近门口,却迟迟不敢敲门。
手伸向房门,复又放下,反复多次,始终犹豫不决,生怕打扰了萧逸澜。今日他一天没来看她,早上又特意吩咐说有事,想必一定很忙。
“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呢?”身后小夏子的声音响起,叶紫弦回过头去,就见小夏子捧着托盘,上面摆满清粥小菜,盛清粥的,却有两个碗。
“夏公公,您这是……要去送宵夜吗?”叶紫弦问道。
“是啊,国师大人正和皇上在里面议事呢,皇上吩咐奴才去备些宵夜。”
“给我吧。我替你送进去。”叶紫弦微笑着对小夏子道。
“哎,好咧,有娘娘在,奴才就不怕皇上不好好休息了。”小夏子开心地把托盘交给叶紫弦。
叶紫弦想给萧逸澜一个惊喜,刻意轻轻地打开门,放缓脚步进去,未至里间,就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
“国师,孤才刚登基,根基不稳,这件事,孤想稍后再考虑。”萧逸澜的声音先传来。
“皇上,正是因为您刚登基,为了稳固人心,才必须要借由婚事,巩固自己的地位。您想啊,一旦娶了重臣之女,变相地等于笼络了身后的势力。如今朝纲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人心涣散。微臣知道皇上看重皇后娘娘,但这后宫,始终冷冷清清的,只一个皇后,两个妃子,成何体统……”
“哐当——”叶紫弦一阵恍惚,双手不稳,托盘跌落到地上。
“小夏子,你怎么做事的?”萧逸澜的声音自里面传来,叶紫弦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做如何回应。
萧逸澜见外头迟迟没有动静,起身行至外间,却见叶紫弦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四目相对,叶紫弦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避开萧逸澜的眼睛,转身往外狂奔。萧逸澜许久未回过神来,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哟,娘娘,这是怎么了?”叶紫弦刚出了养心殿的门,便和迎面走来的小夏子撞在一起,叶紫弦不理会身后小夏子的惊呼声,只一个劲地往前跑去。
萧逸澜看见小夏子,气不打一处来:“小夏子,谁允许你让旁人进来的?!”
“哎呀,皇上恕罪,不是您说,皇后娘娘可自由出入宫中任何地方吗?”
“记住了,以后不可以了。”萧逸澜拂袖转身。
叶紫弦一口气跑回弦音殿,关上殿门,倚在门上大口喘气。原来萧逸澜忙了一天,竟是与朝臣的意见发生了争执,是啊,自古后宫佳丽三千,哪有人会像萧逸澜这样,后宫冷冷清清的呢?
即便他现在坚持不肯再娶,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废国丞相的女儿,还有什么资格再母仪天下,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左膀右臂了,难怪朝堂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都不曾再找她商议过。
原来,你终究不会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啊!叶紫弦心里泛起一丝疼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良久,维持着一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叶紫弦仍无睡意,索性继续绣香囊,手里的鸳鸯已经绣好了一只,另一只一直未动。叶紫弦叹了口气,孤身坐在书桌前的灯下,细细绣起来。
直至天明,叶紫弦伸了个懒腰,看着手中只剩下一小半未绣好的鸳鸯,满意地笑了笑。
大殿门被推开,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姐,你起了吗?怎么灯一直亮着。”
流云刚打开门,就感到里间灯火通明,再行至里间,就看到叶紫弦仍在绣香囊,当即心疼道:“小姐,你怎么又是一夜未眠啊!身体怎么吃得消呢?快别绣了,去睡会儿吧。”
“无妨,还有一点就绣好了。流云,待会儿我些个方子,你替我去御医署抓药,我想帮萧逸澜放些镇定安神的药材在香囊里,省得他老是不顾身体地熬夜。”
“小姐,你还知道埋怨皇上呢,你看看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流云嘟着嘴,不满道。
“好了,我饿了,你去帮我传膳吧,然后赶紧去给我抓药,我这就写方子。”
流云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叶紫弦提起笔,在纸上用漂亮的簪花小楷写好方子。
“小姐,你的早膳。”流云把早膳端到了叶紫弦面前,又拿起桌上的方子,再次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小姐,你若是累了,记得休息啊,我去去就回。”
“知道了,你快去吧,我无事的。”叶紫弦头也不抬地继续把手上的鸳鸯绣完,幸好香囊不大,绣起来倒也算快,省了她不少功夫。
“好了。”半盏茶功夫过去,叶紫弦满意地看了看手中的完品,开心地笑了,瞥见一旁的早膳,慢慢品尝起来。
一顿饱餐,叶紫弦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往床边走去。
萧逸澜下了早朝,刚回养心殿,便想起昨晚的情形:“小夏子,替我更衣,着便服,我要去弦音殿一趟,莫要派人跟着。”
“是。”
萧逸澜一个人去弦音殿的路上,脑子里思绪万千,叶紫弦对于昨晚听到的事情,会有什么态度呢?
其实昨日他是故意冷落她,他很生气,自己原本什么事都告诉她,甚至允她自由出入皇宫各处,可是,她却什么事都瞒着他。昨日大臣突然联名上书要求他广纳后宫,他心里立马排斥,当即说出此事再以,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再怎么生气,他还是在乎她的。昨晚见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瞬间心疼不已,那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只担心她会难过。萧逸澜再次明白,在叶紫弦面前,自己早已输得彻底,只要不牵扯到江山社稷,他的一统大业,他都会妥协的吧。
走进院子,弦音殿一如既往地安静,门口没有宫女守着,不知被叶紫弦遣去了哪里。萧逸澜悄悄地推开正殿大门,往里间走去,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未灭的灯,以及床上熟睡的人儿。
萧逸澜看到书桌上的绣品,细细地拿到手上摩挲着,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他心爱人的心血,萧逸澜拿起灯罩,吹灭里面的蜡烛。萧逸澜心下感动,灯到现在还没灭,想必叶紫弦绣了一夜。同时心里也泛起自责,想必叶紫弦是因为昨晚听到了他和国师的对话,才生了心思,无法入睡。
萧逸澜悄悄地行至叶紫弦床边,坐在叶紫弦身旁,把叶紫弦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
看着叶紫弦熟睡的面容,萧逸澜心里一暖,俯身轻柔地吻上叶紫弦的额头,感觉还不够,又将嘴唇慢慢下移,鼻尖、唇角、脸颊……
“小姐……”流云跑回来,见萧逸澜在,忙跪下:“参见皇上,奴婢不知……”
“嘘——”流云还未说完,萧逸澜就示意她噤声,“她睡了,不要吵醒她。”
“啊,是,奴婢告退。”流云把叶紫弦要的东西放到书桌上,收拾走叶紫弦用完的早膳,便转身离去,还不忘为萧逸澜和叶紫弦关上殿门。
萧逸澜注意到流云手里拿的东西,起身往书桌走去,见到了叶紫弦清秀的字迹,忽而想起初见的时候,后来他让追风去跟踪,却跟丢了,只追回来那么一张药方。那纸药方上,当时就是这般清丽的字迹,当时他越发对她产生了兴趣,她的字,就像她的人一样美丽,丝毫不入俗套。
或许第一眼,他便早已沦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次回头,她的每一个动作……于他而言,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叶紫弦啊叶紫弦,你简直就是我的劫难,更是这世间最动人的妖孽,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好怕,你的背后,是我无法接受的真相,可偏偏,我又一再无法控制地去爱上你。萧逸澜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