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许狐黠一笑,从身后就拿下来了两瓶酒,径自就坐在了萧行止小院里的石凳上。
“琼浆。”她说道。
“还真的是琼浆,我倒是想知道,你这琼浆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的。”萧行止说着,就拿掉了酒塞,仰头倒了一大口在唇齿之间。
他恣肆一笑:“想来,我送孤寒你是对的,如若不然,眼下我怕是只能举杯邀明月了。”
“今夜有明月?”知许不禁仰头去看,天空阴沉沉的一片,倒是有风雨欲来的感觉,庭院里的桃枝虽是不动,但落英却是随风而动,一片缤纷。
萧行止的目光沉了下来,他捻下知许的发梢上不知何时落下的花瓣,轻悠道:“明月是在心里的。”
“那你想要的明月,是什么样子的?”她愣了一下,看着他轻轻吹掉了他指尖的那片花瓣,恍惚间有些明白了,于是下意识地问。
“再也不用女人的牺牲来撑起家国了。”萧行止叹了一口气,眸光中浮现出了一丝黯然。
“拨云散雾,月朗星稀。”萧行止笑道,精简之中,却说得异常的用力。
“我相信你。”知许说道。
她也拉开了酒塞,对着萧行止一碰,也豪饮了一口:“敬你,敬天下。”
她拂去了嘴角的余液,嫣然一笑,眸光之中似乎闪烁着明月之光一样。
萧行止心头一动,他别过了脸去,却没想到不禁之间自己的耳根微微有些红了。
“等丧礼一国,我就要走了。”萧行止忽然开口道,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知许猜不明白的东西。
她从前看萧行止是有欣赏的,也有惶恐不安,但是她没想到萧行止会在自己跟前露出这样真实的一面,她的神色微微一动,垂下了眼眸:“那很好啊!”
她说完,又有一些落寞。
萧行止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微微一笑,沉吟道:“你……这是舍不得我了?”
“我不是。”她否定道,又觉得这么说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只是红着脸低下了头,“我就是想着,我同你说的是合作,但是我却什么事都没有为你做。”
萧行止怔了一下,垂眸轻柔一笑,他本是最妖娆的,这样一笑,倒是更加有一番倾倒众生的感觉。
知许心中再次暗骂一声,竟然会有男子生了这样的一张皮囊。
“我也没帮上你什么,我走了以后,你凡事小心,若是要联系我,只管找孤寒就是了,她知道怎么做的。”萧行止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为什么会愿意帮我?”知许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长久以往的疑惑,萧行止明明那样放诞的一个人,他怎么会轻易地就愿意来帮自己了呢?她不会自恋到认为萧行止是喜欢她的容貌了,她身为相府千金的身份对萧行止似乎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萧行止放下了酒,正欲开口,黑暗中的树林浮现出一丝唦唦之声,萧行止的酒碎在了地上,液体开始蔓延,他的眼眸之中泛出了一丝寒冷,径自将知许护在了身后。
片刻之中,院子里已经占满了一队黑衣人。
萧行止肆意一笑:“我二哥是不是也太急了一些了?”
黑衣人并没有搭理他,萧行止一挥手,也是一对暗卫出现在庭院之中,小小的庭院有些拥挤了。
萧行止一把抓住了知许的手,避开了关键性的一剑。
“抱歉,连累你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知许被这一番变故惊到了,好在萧行止的护卫也是训练有素的,他松开了知许的手,见着最后一个死士闭上了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明知道杀不了我,又何必做这么多的无用之功呢!”
他正说着,暗处却有一个已经倒下的死士拉开了箭弩,径自朝着萧行止的背后而去。
“小心。”知许惊呼了一声,一把推开了萧行止,箭弩却直接射入了她的胸口。
知许疼得“嘶”了一声,她弯下了身子,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她,萧行止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清冷的眸光之中尽是担忧之色。
“知许,知许。”他轻声唤了知许一声,他看着知许的胸口满出的黑色的血,眸光愈发的阴沉。
他抱着知许进去,将知许放在了床上,她已经疼得有些难以忍受了,额间冒着细汗,但她紧紧地咬住了牙关,就是一声都没吭。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他不知道给自己处理了多少次伤口了,这样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或许那最后一击才是他二哥的目的,但是即便知许不冲过来,他应该也是有能力避过去的。
但是他实在是没想到,知许就这样生生地挡在了他的前面。
他一个人走过了太多的刀光剑影,他也看尽了人世间最过于凉薄的情谊,他很难相信,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弱女子,这样果决地挡在了她的跟前。
他又是动容,又是怜惜。
但他的性格不会容允他有太多的念头,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笃定道:“我要替你把箭拔了,会有些疼,你忍住。”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萧行止都有些不敢再去看了,他心一横,一气呵成地将箭拔了出来,瞬间知许的胸口处又染红了一片。
他拿起剪刀,就准备剪开知许的衣服。
知许很快就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她一下子捏住了他的手腕。
他从她的眼神当中,已经看到了她的意思,她冲着她摇了摇头。
“眼下我若是请你旁人来给你看病,那个人就活不了,你想清楚。”萧行止说道。
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这个样子躺在他的院子里,如果传了出去,她就多了一丝风险,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保住秘密,眼下她的情况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来?”孤寒试探着问道。
“你可清楚毒性?你可知道如何处理?”萧行止冰冷地问道。
孤寒不语,看向了知许,似乎是在说自己也没有办法,等着知许做决定。
知许实在是不忍心有人因此枉死,她别过了脸去,松开了萧行止的手。
萧行止没有犹豫,直接就吸了上去,吐出了一口黑血。
“你……”知许愣住了。
萧行止没有停下来,他警示性地看了知许一眼,又吐出了一口黑血,眼看着血的颜色正常了之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孤寒递过来的手帕,又漱了口,这才完全松了一口气。
“好了,没事了,等下我把药调好,让孤寒给你上。”他吩咐道。眼神中带着一丝疲倦。
“你……”她委屈地看着萧行止,伸手就想要去打他。
她再理性,再清楚如今的局势,也不代表她真的就能容忍和一个男子有着这样的肌肤之亲了。
萧行止看着她眸光之中的水雾,一时之间有些心软,遂是解释道:“方才得罪了,帮你把毒血吸出来是最好的办法,你所谓的清白和命,哪一个更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