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许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出来,她深知萧行止的话并没有任何问问题。
萧行止看着她的模样,交代了孤寒几句,很快就出去了,过了一会,他就拿着一瓶药进来,交给了孤寒。
知许正想着自己应该怎样才能让萧行止回避,但是萧行止却径自出去了,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等她换好了药,孤寒又重新给她找了一套衣裳,她换好了之后,萧行止才进来了。
“还疼吗?”他问道,却是带着些许有些僵硬的关切。
说不疼好像是假的,她只能静静地看着萧行止,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以后不管是谁遇到了危险,都不值得你这样付出生命。”萧行止静默了几秒钟,又说道。
她没有回答萧行止的话,反而是问道:“你是怎么会医术的?”
“我习惯了。”萧行止说得很是风轻云淡,但是她清楚这背后的东西,她皱了皱眉,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感。
她深觉自己举步维艰,却是从未审视过萧行止的处境,由今日的情形来看,这样的刺杀,他应该都已经麻木了。
“从前也会受伤,有些时候我思量着,不是每一次都能够及时有大夫,也可以确保大夫对我没有异心的,我信不过其他人,索性就自己学了一些。”萧行止很是自然地说道,似乎这就是一件寻常的小事的一般。
知许的眼皮跳了跳,她对上了萧行止沉静的眸光。
“你难受吗?”她终于问道。
“难受永远都是真的关心你的人才是在意的,我不喜欢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回答道。
知许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从来都是隐忍的,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呢?知许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萧行止却没有太在意,他警示性地看着知许:“今日之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了,我不需要你为我挡刀光剑影。”
“我只是本能。”知许说了实话。
“是本能还是想在我面前表功,你自己清楚。”萧行止冷声道。
她没想到一下子就会被萧行止戳中了心思,她也没想瞒着萧行止:“毕竟咱们是合作关系,我总要为你做什么的。”
“我的命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萧行止问。
她哑然失言,她很难说清楚那一瞬间自己的抉择,就像萧行止说的,她急于想要萧行止认可,但是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她实际上就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了。
“如果你死了,即便我万般相助于你,又有什么用?”萧行止质疑道,他叹了一口气,眸光柔和下来,“只有你活着,不管是什么处境,活着才是最大的希望,没有人值得你付出生命,包括我。”
“我知道了。”知许说道,语气却有些变了,她吸了吸鼻子,前世今生,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告诉过她,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好像是在一瞬间击碎了她所以建立起来的铠甲,她内里从来都是那样柔软的,因为她没有办法不坚强,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做了,在那样的一瞬间,她甚至不惜以命来换和萧行止的交情。
可是他告诉她,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气氛瞬间沉静了下来,萧行止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拿出了一颗药准备喂给知许。
“殿下,不可……姑娘现在已无大碍了,这药是您的……您若是……”孤寒向来没有情绪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忧心。
萧行止督了她一眼,孤寒立刻就将余下的话吞了回去,他神色平静地将药喂给了知许,随即看了孤寒一眼:“你忘了我先前的话了吗?从今以后,五姑娘就是你的主子,即便是我和五姑娘之间有了什么事情,你也应该站在五姑娘的立场上。”
孤寒隐隐想说什么,胆怯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把话吞了回去。
萧行止唤来了元洲,交代元洲处理一应事宜之后,便打算亲自将知许送回相府。
知许在他的怀中总觉得有些不安,她动了动,感觉连呼吸都异常的谨慎,她的大脑晕乎乎的一片,鼻尖都是他身上的一种带着夹杂着檀香的中药味。
她的心都悬起来了,脸上也是绯红了一片,反而好像忘记了胸口的疼痛一般了,她往日不是没有和贺弘毅这样密切的接触过,但是好像没有任何时候都像现在这样忐忑,那是一种她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萧行止将她放在了床上,她大大呼吸了一口空气,她不敢去看萧行止,却听到萧行止极为干净利落地叮嘱了孤寒几句,随即他站起了身。
“今日是我拖累你了,实在是对不住。”萧行止道。
“也不全是,也算是我给你添麻烦了。”知许同样带着些许愧疚道,她很清楚,即便没有自己,萧行止应该也是可以应付的。
萧行止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将先前配的药交给了知许:“每日都让孤寒帮你上药,马虎不得,我今日都会抽空来看看你的伤情。”
“你总是要来?”她意识到了萧行止这番话的重点。
萧行止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是因为我而受伤的,你想让旁人觉得我不近人情?”
她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声,除了孤寒,哪里还有什么旁人,可他既然这么说了,她又委实找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再者她的确没有办法去请大夫,她只好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萧行止轻轻一笑,就走了出去。
她忽然意识到最重要的事情她一直都没有对萧行止说,她站起身来,顾不上穿鞋就追了出去。
“等等。”她慌张道。
萧行止顿住了步伐,眼睛落在了她的脚上,她倚在门槛上,血气还没有恢复过来,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虚弱,但是目光之中却依旧有着光亮。
他心下一动,瞬间又别开了视线。
他立在暗色之中,终究没有显露出自己的任何神色,但是明显的,他没有了先前的那种镇静和从容了。
“节哀。”知许认真地说道。
“好。”他回答了一声,随即没有丝毫的犹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他回到小院当中,却发现自己久久不得平静,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很狼狈,他觉得他面对的是远比豺狼虎豹还要危险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好像也不算太坏,可他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他的脑海中不禁想起她清亮的眸子,桃花缤纷落在她的发梢之上,他的指尖散掉了那霎时的芳华,原来竟然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痕迹了。
萧行止用力地闭上了眼睛,他从来都是不会被任何情感牵绊的人,他的二哥都知道,在平阳过世的这个夜晚有所心动,以此来抨击他的软肋。
他若是真的有了其他的牵绊,他委实难以想象了。
“殿下,您是不是太过了?”元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懂元洲话里的意思,元洲是在质疑他对知许的好,是不是过了。
他当下神色冷了下来:“她是为了救我。”
“您明明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一件事。”元洲苦涩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