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奴家肯定知道郭公子的身份啊,刚刚呀,郭公子一直追着奴家,奴家太怕了,这才把你绑了起来。”
郭晖听了,定神一看,这名麻子脸的丑女身穿鹅黄色衣裙,身形纤细,正是他刚刚在东大街穷追不舍的人,“不可能,不可能,群芳院那里,明明是个俊俏女子,怎么现在就变成丑八怪了。”
“丑八怪,丑八怪?郭公子真的好伤奴家的心啊,”麻子脸的丑女捂着脸哭泣,哭着哭着,她由悲生愤,指着郭晖怒骂道:“天下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随即,丑女脱下鞋子,对着郭晖的脸左右开弓,抽得他惨叫连连,郭晖被打得眼冒金星,苦苦哀求“姑娘饶命”之后,这名丑女这才喘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休息。
鼻血流到了嘴巴,郭晖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现在的他有多狼狈不堪。面前的丑女,看着他的肿成猪头的模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脖子处的高古玉也随着她的大笑摇来晃去,郭晖注意到了那枚高古玉,随即破口大骂,“江华瑛,玩够没有,快放开我!”
丑女止住了笑声,眼神由戏谑变成了冰冷,“既然表舅认出了华瑛,那华瑛更不能讲情面了,”说罢,她踹了郭晖一脚,郭晖随着椅子一起被踢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江华瑛,你怎么敢如此对我!”
江华瑛不语,从头发上面取下一只金步摇,抵在了郭晖的脖子上面,“闭嘴。”
锋利的金步摇就抵在脖子处,他哪里还敢说话,身子开始发抖,江家这位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郭晖,你为什么想要娶我进郭家?问你话呢,如实回答!”
“是……是……是长辈们的意见,我原本也不想娶的。”
“哪些长辈的提议,娶我进郭家能带来什么好处?”
“荣王妃、我爹娘还有江夫人,她们……她们说,这是我们郭家子孙进入仕途的唯一途径。”
“哦,原来你们郭家打的是这样的好算盘,想借这一门亲事,东山再起啊。”
金步摇毫无征兆地刺了进去,郭晖感觉到脖子处传的疼痛,他哀嚎了起来,“姑奶奶,姑奶奶,饶命啊,都是他们的注意,跟我无关啊。”
“告诉我,你和兰苑那位怎么打算的,听说我祖母已经同意这门亲事,那下一步,你们想要如何向我父亲提亲?”
“及笄礼前,生米煮成熟饭,再向江太尉磕头认错,届时,事已如此,江家和郭家只能联姻。”
金步摇被江华瑛拔了出来,几滴鲜血从伤口流淌了出来,郭晖又开始惨叫了,江华瑛擦拭了一下沾血的金步摇,悠悠地说道:“这主意,是兰苑那位出的吧,啧啧啧,真是好手段啊,我那位继母真不愧是蛇蝎心肠。”
“江小姐,”郭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江华瑛的脚,“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就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立马滚出大临城,以后绝对不会再踏进大临城!”
江华瑛踢开了郭晖的手,她蹲下来,一张布满麻子的脸靠近了郭晖,她的眼睛由冰冷变回了灵动,郭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表舅,您是客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大临城,怎么能这么快回去呢,这样吧,等及笄礼过后,我再派人送你回河州吧,嗯,这样躺着也挺好的,你放心啊,这三天,会有人给你送吃的,只要你不吵不闹,他们应该不会对你动手的……”
收拾完郭晖之后,我揉了揉肩膀,嘴里不由骂起郭晖,这王八蛋的皮太厚了。
出了喜东大酒楼,一脚就迈进了热热闹闹的东大街,自打从明州回来就被父亲禁足墨菊园,我都好久没有逛过东大街了,我大摇大摆地在街道行走,没有理会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因为我知道,她们肯定不认识我。
一连买了两串糖葫芦、三根糖人,刚吃了两口,就发现脚下的绣花鞋断线了,脚指头都漏了出来,“怎么办,这可是白莺做的鞋子,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用它去抽人。”
手上拿着糖葫芦和糖人,脚底的绣花鞋又烂了,我只能踮起脚,一拐一拐地往前走,寻找最近的鞋铺。
来来往往的人,都向我投来了同情的眼神,而我却啃着糖葫芦回报了他们一个微笑,最后,他们摇了摇头,“还是个傻姑娘。”
突然,有人敲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立马转身,将串糖葫芦的竹签抵到了他的眼前,那人也吓了一跳,片刻之后,才用扇子慢慢地拨开了竹签,轻轻一笑,问候了一声,“江小姐,好久不见。”
一见到来者,我愣了片刻,随即用孙悟空糖人指着他的鼻子,大叫了起来:“谢子扬,你怎么在这里!”
周围的人开始驻足观看我和谢子扬,谢子扬轻咳了几下,然后打开折扇挡住了面容,“江小姐,大庭广众之下,不可大声喧哗,有损家风。”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们谢家人最好面子了,可是现在,谢子扬,我不管,你得帮我找到一家鞋铺,我要买新鞋子。”我抬起那只断线的绣花鞋,还用五根脚指头同他打了个招呼,谢子扬瞥了一眼,脸颊立即一片通红,他用折扇遮住了眼睛,念念有词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先别非礼勿视了,赶紧告诉我,哪里有鞋铺?”
“右手边的第五个商铺,那里卖胭脂水粉,也卖绣花鞋。”
我啃着糖葫芦,抬起手数了数右手边的商铺,谢子扬果然没有说错,那里确实是一家专门售卖姑娘家胭脂水粉的商铺,我一拐一拐地往前走,谢子扬却转身想要离开,“谢子扬,你要去哪里?”
“回家。”
“你现在还不能回去,因为,我身上的钱,花完了……”
待我试完鞋子后,谢子扬也付了钱,我往前走,谢子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像个小尾巴,他跟了我一条街,最后,我转过头,说道:“谢子扬,你怎么还跟着我啊,不会是想跟我回家拿钱吧?”
“不是的,不是的,”谢子扬连忙摇了摇头,眼睛躲躲闪闪的,欲言又止,“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事?”我皱了皱眉头,觉得今日的谢子扬有些不对劲。
“我们两家要……算了,以后再解释吧。”说罢,谢子扬转身仓皇而逃。
“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回到墨菊园后不久,天色已经黑了,陈兰惠派人送饭菜到群芳院,送饭之人却带回了一封郭晖留下的书信,信上说他已经离开大临城了,陈兰惠觉得事情有蹊跷,赶紧召开门房询问,门房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郭晖是开开心心出门去追一名麻脸女子,这两日,进出江府的女眷很多,我是确定陈兰惠查不出麻脸女子是谁,才出此下策的,她招集了各个院子所有的婢女,让门房一一辨认,却一无所获。
后来,心急如焚的陈兰惠只能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虽然觉得她小题大做,但也派人去寻了,可惜,查到了喜东大酒楼之后,却只得到了一封无名信:“三日后,必将郭公子平安送回。”
栖凤宫里,坐在桌前的太子,愁眉苦脸的,连一口茶水也喝不下,“母后,过两日就是江家小姐十五岁生辰了,听说,二弟和三弟他们已经准备了贺礼,而且,瑶华宫和永春宫那边也都曾跟父皇提起,要江家小姐做她们的儿媳妇。”
相比较于儿子的忧心,皇后沈素容则是神色平静,年过四旬的她早已练就了喜怒不显的本事,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轻声细语地说道:“元明,不必忧心,江堰虽然手握兵权,可终究敌不过我们沈家,我们沈家可是陪陛下打下了江山。”
“母后,儿臣知道舅舅他们都曾立下汗马功劳,可这几年,你没有发现吗,父王越发不器重沈家子弟了,就怕……”
茶杯突然放下,沈皇后打断了苻元明的话,“永远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苻氏江山必须要依仗沈氏,也只能依仗沈氏。”
苻元明不敢再说话,他眼睛里的忧愁更重,他的生母沈皇后一直深居后宫,怎么能明白前朝的瞬息万变。
“元明,你且放心,元昭、元显他们铁定娶不了江家小姐为正妃,你父皇生平最恨党派结交,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和其他皇子成为姻亲呢,你且安心回东宫,让太子妃也备一份生辰礼送去江家。”
“儿臣知道了。”
“喝茶吧,都凉了,”沈皇后咬了一口糕点,慈爱地看着身旁的儿子,她很喜欢这样母慈子孝的时光。
可惜这样的时光很快就被打扰了,栖凤宫的掌事田丛匆匆走了进来,“皇后娘娘,如意殿宫婢来报,容妃久病不愈,怕是没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