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大朝会。

皇极殿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上次大朝会，朱翊钧在大殿内亲手砍了曾省吾，朝臣们都吓坏了。

今天大朝会朱翊钧见到新任兵部尚书刘应节、刑部尚书杨魏，他两人都是山东的，到京要比申时行、王锡爵快。

翰林院博士宣读诰封张四维的诰书。

“大学士张四维，以决策功，一品满考，加柱国少傅兼太子太傅，进中极殿大学士，任内阁首辅。”

“谢今上！”张四维叩头接过诰书。

“大学士张四维，实心任事，宝山大捷居功至伟，赐：金如意一柄、黄金六百六十六两、白银八百八十八两、珍珠两千六百颗、琉璃瓷一套、闪缎、袍缎、蓝缎、青花缎各六匹、青玉夔龙耳扁盖瓶一件、汉玉出戟花觚一件、白玉三友盖瓶一件、玛瑙杯盘一份、青玉莲花碗一件……。”

“谢今上！”

现在张四维正式接替张居正，成为大明内阁首辅。

赏赐完张四维，接着赏赐王国光。

升王国光文渊阁大学士，加太子少师，吏部尚书，调任户部尚书，内阁位申时行之后。

王国光出班叩头：“谢今上！”

封诰王国光，接着赏赐他。

没有赏赐王国光金如意，黄金有三百三十两、白银六百六十两、其他物品和张四维一样。

王国光叩谢后，开始封诰严清。

“奉天承运皇帝

诰书：刑部尚书严清，理冤狱有功于国，惩张居正及同党，实心任事，特此，封：严清武英殿大学士，加太子少傅，调吏部尚书，进内阁，位王国光后。——钦此！”

严清叩头谢恩：“臣严清，谢今上！”

“严卿请起，申时行进京以后，朕的内阁就有四人了，还希望你四人同舟共济。”朱翊钧一挥手，让严清起来。

朱翊钧说的是场面话，内阁根本就不能同舟共济，他们要是合起伙来，朱翊钧就该难受了，张四维、王国光都是山西籍的，申时行和王锡爵都是苏州府的，他让王锡爵任礼部尚书，就是要他给申时行助威，和张四维、王国光打擂台。

现在大明不可能没有朋党，朱翊钧玩平衡就好，两派互相斗，他站在高处看热闹。

接下来是海瑞，现在海瑞已经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大学士、三公、三孤他的官位还不到，正二品的左都御史，还是刚升任的，不可能给他荣衔，只好多赏赐。

赏赐海瑞：黄金三百三十两、白银六百六十两、珍珠三千三百三十三颗、锦缎、丝绸、布匹、各十二匹、老花镜一副、琉璃杯一套、琉璃盘一套、琉璃镜一面、琉璃鱼缸一件。

海老头现在也不推辞了，叩头谢恩：“谢今上！”

“海老头，朕赐给你这么多事物，这下能吃的起猪肉了吧？”

海瑞被朱翊钧羞个大红脸，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接下来宣读：刘应节任兵部尚书的诰书，杨魏接替严清任刑部尚书的诰书。

接着宣读诏书：召回因弹劾张居正被流放、解职、罢免的官员，石星、邹元标、吴中行等二十六名官员。

朱翊钧的意思很明白，打他们，贬斥他们的是张居正，和皇帝没有关系，现在张居正已除，回京继续做官吧。

宣读了一个时辰，朱翊钧坐着有些累，准备退朝回乾清宫。

“臣，礼部左侍郎朱赓，有本奏！”

“臣，詹事府詹事，有本奏！”

“什么事，说吧。”朱翊钧从龙椅上站起来，活动活动。

“臣等，请今上复世宗制，遴选九嫔旧例，内职未备，储嗣未蕃，愽选淑女以备侍御，在民间选年十四以上，十六以下，容仪端淑，礼教素娴，及父母身家无过者的女子，为今上选九嫔。”

朱翊钧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看来他最近管理朝政，让文官不舒服了，想让女人阻挡他管理朝政。

“是谁让你们这么上奏的？”朱翊钧左手按在桌上，目光冰冷看着他二人。

“今上大婚三年，杨宜妃去年薨，今上后宫只有皇后和刘昭妃，慈圣宣文皇太后命臣等为今上筹备选九嫔。”

朱翊钧把桌上的镇纸砸向礼部左侍郎朱赓：“你们是咒皇后无子嗣吗？”

大殿所有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心里恨死朱赓和詹事府詹事。

“今天再说一次，朕的后宫之事，朝中再有人，多管闲事，朕决不轻饶！”

“看来你们是逍遥惯了，不把《大明律》放在眼里，就拿张居正来说，府里妻妾足有七人，其他姬妾更有三十多人！”

“《大明律》规定：其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娶妾，违者笞四十。”

“张居正他没儿子吗？他有六个儿子，还纳这么多妾，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上有好者，下必盛焉，内阁首辅纳妾这么多，民间又会到何种地步。”

“内阁拟旨：大明皇帝一后二妃，四十以上无子，可再补后宫。”

“亲王一妃一嫔，四十以上无子，可纳一嫔。”

“郡王、勋贵、外戚、朝中大臣不论几品与军、民无异，只可取一妻，四十以上无子者，可纳一妾，再有奢靡之风，纳一大堆姬妾者，纳一妾者鞭挞四十，勋贵、外戚、文官、武将加一级记过在案，纳二姬妾者，鞭挞八十，加二级记过在案，贬官两级，纳三妾者，鞭挞一百，加三级记过在案，革职除去功名，永不录用！”

“诸位臣工，回去数一数自己纳了几个妾，朕到要看看是姬妾好，还是朕的鞭子硬，不信咱就走着瞧。”

“礼部左侍郎朱赓，詹事府詹事，谄媚阿谀，外臣结后宫，贬官两级，罚禄半年，回去亲自抄写一遍《大学》，交到都察院，朕要抽空查看。”

朱翊钧一拍桌子，走出皇极殿，返回乾清宫。

朱赓和詹事府詹事，原本想献媚与朱翊钧，没有想到拍马屁没有拍到正地方，反而被一顿臭骂。

朱赓后背已经湿透，跪在地上双腿打颤，转头看向詹事府詹事，这家伙已经被吓晕过去。

鸿胪寺官员唱道：“散朝！”

大明官员纳妾已经是常事，洪武时的《大明律》，早就被他们抛在脑后，官员出皇极殿都小心翼翼，都害怕朱翊钧再骂他们。

官员们明显感觉，自张居正被除以后，今上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只要和张居正扯上关系，今上都要咬上几口。

听乾清宫的太监说，今上每天早上，都要骂一遍张居正，然后再吃早饭，这样的皇帝，给他们留下了刻薄寡恩的印象，张居正虽然有大过，可是也为大明辛辛苦苦卖命几十年，如今落到这幅惨状，让有些官员寒心。

皇帝因为张居正，变得暴戾阴狠，脾气就像被疯狗咬了一样，六部、九卿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眼里不断放大，轻则训斥，重则罚俸降级。

张居正及三十六名官员全部被砍，这还不算，皇帝又把先帝首辅徐阶，打成张居正的党羽，下旨抄家，家族男丁全部押解到京，判徐阶孙子凌迟。

原本因宝山大捷，今上有了笑模样，官员们松了一口气，今天，不知礼部左侍郎朱赓，詹事府詹事抽什么风，上奏：恢复世宗九嫔制，在民间选秀。

今上以身作则，只能有一后二妃，亲王只能有一妃一嫔，郡王、勋贵、外戚、文武官员和民间一样，只能有一妻，四十岁以上没儿子，才可以纳妾。

今上性格暴戾乖张，不按他说的办，恐怕全族都要遭罪。

怪就怪朱赓和詹事府詹事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