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昏沉的时候。
我穿着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从一家银行的透明玻璃门前路过。
“另外,今天早些时候的,在我市突发的呢,这个银行劫案啊,劫匪已经悉数落网,这还要归功于……”
我没有去注意银行里面电视上的报道,想着自己的事情。
绕过了几条路,就到了我们约好的位置。
招牌上标志性的手掌还是那么亲切。
我推开门,走进去。
几分钟后,又出来。四处看了看——路对面,二楼,有一家书店。
我过了马路,上到二楼去。
“忒修斯之船、犹太警察工会、帝王之死……”
我念着熟悉的书名,走到书店的玻璃窗前。
约好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向下望去。肉眼可见的,一个穿着校服,扎着单马尾的女生,出现在上帝之手附近。
我自然认得那身影。虽然我在学校的时间不长,但是每一个人我都记得。
我乘电梯下到一楼去。老天。当你能从二楼跳下去的时候,你就不能再坐电梯了。
你就是不能。感觉太难受了。
我下到一楼去。她正在路边瞅着。
我特意从书店的后门出去,绕了半条街。
“抱歉,迟到了。”我假装喘着气,出现在她身旁。
她转过头来。
怎么回事?我有点疑惑了。我早该注意到她的。
“你没迟到。”许如清凝视着我。
“什么?”我皱了一下眉毛。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她都没有说这个话的理由。
除非……
“是的,就跟你想的一样。”许如清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知道别人的想法。”
这下可好。我连嘴皮都不用动了。
“别,还是说出来的好……”她看着地板上的缝隙:“我不是很适应……”
“好。”我摸了一下嘴:“进来说吧,我订了位置……”
我拉开上帝之手的门。
“不……”她摇摇头:“人多的地方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的手刚一松开,门就立刻回到岗位。
“我知道一个安静的地方。”我眯起眼睛。
还有一个麻烦要处理。
“什么麻烦?”
我忘了她能读心。这倒是有点……
我默念“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她笑起来。
“这边走。”
……
马路对面,杜涛戴着墨镜,若有所思。旁边,还站着一个大冬天只穿了短袖短裤的人。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另一人问。
“他很特别。”杜涛动了一下墨镜:“他是一个谜。”
另一人似乎有点不服:“我可能手撕火箭筒。”
原来这人就是杜涛调动重型武器的目的。
……
我花了半个小时甩掉杜涛,然后径直朝着事务所去了。
“到了。”
“奇迹……事务所?”她念了一遍牌子上的字。
“没错儿,就是专门接待各种怪事的地方。”我挠了一下头:“本来是个侦探事务所的说。”
我怎么会用这么土的词?
难道我……
可不是吗,我一直想要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这下可不是善解人意了,直接读心都整出来了。
我在看向她时,看到了一个
很红的脸。
“你还是默念你的‘山里有座庙’吧。”
她扭过脸。
女人果然麻烦啊~我摇摇头。
“哈?”
“总而言之还是先进去吧。”我有点无语。
在那之前还是别想别的好。
我稳定心神,跨步上楼。
该死的门又卡住了,我一用力,没掌握好,直接把把手给干下来了。
“靠。”我把把手放在窗台上,和仙人掌放在一起。
推了一下,门直接爆开了。
“呃……”她也看呆了。
“行吧……总之先进去。你要喝……”
“茶就行。”
她在沙发上找了个地方坐着,我趁机站到屋子那一头。
她真可爱。我在心里默念。
然后看着她。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不解。
“啊,没什么。”我一步一步靠近她。
心里默念:这就是爱情吗?
靠近到三步的时候,她脸突然红起来。
“明白了。”我表情转正经:“你的茶。”
她并没有伸手去接,我就索性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也许我不该来的。”她看着茶水中的倒影。
我则是坐在沙发对面,表情端正:“你的读心能力有效范围是三步的距离。”
她疑惑地抬起头。
“我刚才是在测试你能力的覆盖范围。”我清了清嗓子:“正常时候是三步左右。也许在特殊时候会有增减。”
她换上一种不确定的眼神。
我露出微笑:“业务能力毋庸置疑。你在想这个对吧?”
“你怎么知道?”她后仰了一下。
“我也能读心……当然不是了。”我托住下巴:“我不需要读心,照样可以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你看,你没多稀有。”
我从桌子上摘出一张手写的纸,递给她:“虽然我不确定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但这是收费标准。”
她看了一下纸:“入门咨询九百九十九?”
“是的。”我玩味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知道我没有这么多钱的。”她看着我。
奇怪的是,这种绕口令,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浅显易懂。
“我则知道你没有看到纸的最下面。”我翘起二郎腿:“每周第一个案子免费。”
“说吧,找我什么事?”我搓搓手:“你该不是来找老同学叙旧的吧。”
她咬了一下舌头:“我想知道关于我能力的事情。”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读心能力是什么时候?”我观察着她的衣着。
要是福尔摩斯在这儿,估计能从她校服上看到更多的东西。
“是……半个月前。”她道:“半个月前。”
“很好。”我把手指依次在桌子上敲过一遍:“半个月前有任何特殊的事情发生吗?”
“外力碰撞?感情问题?任何事?”我的描述显然没有让她立刻明白。
“车祸?头部受到挤压碰撞?感情上的变化?亲人朋友的离去?”
她摇头。
“天降系吗……”我添了嘴唇:“这种能力受你自己影响吗?”
“我没明白……”
“这样。”我站起来:“你的读心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你能不能在一个多人的场合中只读取某一个人的思维?还是说它们都是一齐涌上来的那种?”
她喝了一口茶:“我也不确定……
我一直在避开人多的场合……”
“好吧。”我弄了个金属串在手上晃悠:“使用这种能力往往伴随着疾病吗?比如说头痛?”
“emmmm……没有。”
“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吗?”
“目前没有。只是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实在……很困扰。”
“嗯。顺带一提,你去过什么比较传神的名胜古迹之类的地方吗?”
“近几年都没有。”她看了被我轰爆的门:“你不打算……”
“不急。”我又问:“身体上和精神上有没有什么随之而来的变化?譬如体力流失和失眠等等。”
“失眠?有一些吧。”她看起来有些落寞:“夜深人静的时候,越容易听到他人的心声。”
“这样。”我考虑着:“你一个人住吗?”
“和家人住在一起。”她突然抬起头:“你呢?”
我保持着笑容。
……
“那你家人知道这件事吗?超能力的。”
“不知道。”
“我明白了。你回去,睡觉的时候把所有门窗都关好,看有没有改善。”
“嗯。”她欲言又止:“你看起来对超能力这种事一点都不惊讶。”
“超能力算什么。”我轻笑一下:“别太重视了。”
后面我们就没有聊什么正经的,只是随便说说。
“学校那边还是一样吗?”
“没什么变化。”她表情有点害怕:“我……没事吧?”
“怎么说呢?”我推了一下眼镜:“大概类似于天生神力这种情况。只不过你是后天觉醒的。”
“不是病,无需治疗。再说了,多少人抢破头皮也想拥有这种能力呢。”
我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这时候时间突然静止住了。
“敲敲~”另一个我出现在门外,对着不复存在的门敲了两下。
“装你妹呢?”我这会儿可不在兴头上。
“知道我为何而来吗?”另一个我坐在她旁边:“你很清楚。”
“……”
“你真的喜欢她,不是吗?”
许如清突然察觉到了异样:“你还好吗?”
“嗯?什么?”我清醒过来:“我没事。”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我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两个你。”
我实在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接下去。
“老婆。”我清晰地吐出两个音节。
“等等……啥?”
“那什么,我挺喜欢你的,要不……”
我得承认尴尬度已经爆表了。
“流氓!”她站起来,跑下了楼。
“流氓?”我有点难以置信:“这是一九九九年吗?现在谁还说‘流氓’?”
“要么就是太单纯了,要么就是……希望我是错的。”我嗅到一丝异样的气味。
为了不让她读到真正的想法,所以把真正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了吗?
我得佩服我自己。胆子就是大。
另一个我喝了一口茶:“所以你确实喜欢她?”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