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出门没走多远,便找到一家石匠作坊,当李广跟老石匠说明情况后,老石匠停下手里的活,感慨道:“灌强这孩子,不值啊!”
李广和恭业十分惊讶,看上去这位老石匠和灌强生前还是老相识了。
老石匠接着说:“我虽然没见过灌侯爷,但他毕竟是睢阳走出去的,既然你们是替他立墓碑,我就不收你们的银子了,明早过来拿就是。”
李广和恭业还是留下些许银子,但老石匠坚决不收。兄弟二人感慨道:“世间不只我们俩能够体会三弟的苦衷啊!”
李广和恭业辞别老石匠,回到茶馆,发现司马迁已经走了,李敢也上楼去睡觉了。李广上楼后,婉儿等人才梳洗完。
过了两天,李广一行人替灌强立了墓碑,张雪照着上面念道:“故颍阴候灌强之墓!”刚念完,她又忍不住趴在墓碑上痛哭许久才离开。
李广一行人回到长安,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恭业想起女儿今年已经六岁了,李陵也是十三岁的少年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张雪实在拗不过她兄长张琪的劝说,同时也觉得一个妇人住在李广家中有些别扭,这才住回颍阴候府。
李广一家人,除了李广和李敢,大多不再过问世事,全心全意照顾着李陵和项天两人。
没多久,甘夫因为西域之行,积劳成疾,四肢关节肿胀难忍,四处求医也没无法治好,尤其是到了晚上,一个人痛得身子发抖,也不愿吵醒大家。
就连李广心爱的草原雕苍利,也到了离开主人的那一天了。
这种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间两年过去了。
在一个宁静午后,天子使者到了李广家中。
恭业看到使者,心中忐忑不安,他真的很厌恶这些使者,每次都会让家里的人忙成一团。
使者宣布了天子的旨意:“派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大军远征匈奴。李广为前将军,随大将军一起出兵。校尉李敢,跟随骠骑将军。”
使者走后,恭业有些不高兴地问李广:“我们不是说好了,再也不上战场了吗?他怎么又让大哥出征?”
李广有些惭愧地说:“天子本不打算让我随军出征,认为我年老无用了,我只是想证明,李广虽然已经开始白头,但我的弓箭依旧可以射杀敌人。”
恭业叹了口气说:“就算证明了,又有什么用呢?三弟为了证明自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我要是早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我当初说什么也要拦着他。”
李广生气地说:“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你要是觉得我迂腐,就请你在家照顾他们吧。”
恭业甩开袖子,对李广说:“我好言相劝,大哥非是不听,我又能怎么办呢?”
李广“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好言相劝,还没出发就各种担心。”
恭业看到李广这么执迷不悟,只好悻悻的离开。
李广不久便收拾装备,来到宫中,准备随大将军卫青一起远征匈奴。
且看李广如何装扮:头戴铁鳞鎏金胄,顶上三束孔雀尾,身着金缀千片甲,内穿赤绛水纹袍,肩披蕙兰红披风,胯下千里血,掌中梨花枪,腰间灵宝弓,威风凛凛,望而生畏。
李广等了许久,卫青还在未央宫。他不知道天子还有什么要交待卫青。
天子对卫青说:“李广一把年纪了,多次向朕请求出征,朕看他为大汉戎马一生,这才答应让他跟大将军一起远征。不过,李广这个人运气不好,年纪又大了,只可惜我当时答应让他担任前将军了,此时不好再收回成命。”
卫青听天子这么说,立马请示:“臣认为公孙敖更适合担任前将军,还请陛下允许!”
天子对卫青挥挥手,说:“还请大将军自行斟酌,祝大将军凯旋!”
卫青叩拜天子后,匆匆离开未央宫,跨上等候已久的战马,一声令下,大军即刻开拔。
这一次,天子让卫青和霍去病各领五万骑兵,并配备十四万匹战马,以及五十万步兵作为后勤补给兵团,让卫青和霍去病分两路出击。
临行前,李广叫来李敢,对李敢说:“敢儿,这次我请求天子让你跟随骠骑将军,目的是让我们父子各随一路大军,为的就是让你不要受我的影响,即便是遇险,我们当中还能保留一人。”
李敢泣别父亲,随骠骑将军从代郡出兵。李广则随大将军从定襄出兵。
且说卫青这一路,出塞后,卫青派出斥候意外地抓到了一名匈奴游骑兵。
卫青让人对这名游骑兵严加审讯,游骑兵这次吐露出伊稚斜此时正在龙城西南方向的赵信城(今蒙古车车尔勒格)。
卫青知道伊稚斜的位置后,十分高兴,于是传唤李广、赵食其(音义基)、公孙敖三人到中军帐。
三人到齐后,卫青下达军令:“取消李广前军的位置,率军与右将军赵食其汇合,走东路!”
李广不服气地说:“临行前,末将分明是前将军,前将军不就应该在前军吗?”
卫青解释道:“情况有变,须进行调整。”
李广疑惑地问:“情况如何变化了?”
卫青想了想说:“我们已经掌握了匈奴单于的具体位置,我率大军赶往此处,而两位将军则以偏师朝龙城出发。这样我们就能确保都能遇到伊稚斜。”
李广追问道:“那请大将军告诉末将,单于具体在何处?”
卫青摇摇头说:“这是军中机密,将军无需知道。”
李广叹了口气说:“末将自幼便跟匈奴交战,跟伊稚斜也多次交手,偏偏每次都是敌众我寡,这一次随大军出征,好不容易争取到前军的位置,末将请求大将军收回军令,让末将做先锋!”
卫青还是不松口,看李广有违抗军令的意思,卫青不再顾及李广的感受,直接下令:“中将军公孙敖调往前军,诸将立即执行!”
“哈哈哈,大将军不过是想把头功让给公孙敖罢了,如此安排真的公平吗?”李广总算是看透了卫青的心思。
就算李广看透了又有什么用呢,天下人谁不知道,公孙敖和卫青是什么关系?
公孙敖上次跟随卫青出征迷了路,被贬为庶民,这次卫青就是要让公孙敖立头功,大将军作为战场最高指挥,可不是个空头衔。
李广最后一次争辩:“走东路要穿过茫茫沙地,水草缺乏不说,还要绕远路迂回到龙城,只怕不能跟大将军汇合,将导致兵力分散!”
卫青已经对李广失去了所有耐性,他怒道:“军中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李广沉默不语,卫青于是让身边的长史(秘书),以书面的形式给李广下发军令,并训斥李广:“立刻到部队中去,就按军令上说的办!”
李广心知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便不再争辩。
虽然是偏师,但该有的还得有,李广本想向卫青申请,调拨一批向导和后勤部队,一起前往右军。
当李广准备说话时,他看到卫青已经在交待公孙敖事情,李广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
李广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愿跟卫青道别,独自回到前军中,率领部队赶往东路与赵食其汇合。
卫青总算是让李广按照自己的军令,被调到右军了。
卫青带着公孙敖,率领着大汉最精锐的骑兵,快速赶往赵信城。
赵信原本是匈奴的一个小王,匈奴人为他筑了这座城,他被汉军击败后投降汉朝,改名赵信,被封为翕侯,尽管后来随卫青出击匈奴时全军覆没,又被迫投降匈奴,但汉人还是习惯称它为赵信城。
卫青赶到赵信城时,伊稚斜果然在赵信城附近。卫青率领的汉军与伊稚斜的守军势均力敌,卫青无法对伊稚斜形成包围,
卫青下令将战车排成环形营垒,让善射的步兵在营垒内射击防御,以保护辎重粮草。
卫青又派五千骑兵在阵前来回冲击,与匈奴近一万骑兵缠斗。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北面开始刮起狂风,风卷沙石打在士兵的脸上,两军都看不清旗帜,听不清号角。
卫青担心伊稚斜趁乱逃脱,于是再派遣两路骑兵,从两翼对匈奴进行包抄。
伊稚斜看到汉军人数占了优势,而且装备相当精良,两军混战半天,匈奴明显要吃亏。
到了傍晚,伊稚斜眼看着大势已去,于是跟身边的人换了衣服,扔了头上显眼的发饰,只带着几百名精兵,趁着天黑混乱,从西北方向突围。
公孙敖发现了伊稚斜要逃脱,便率军赶来围堵伊稚斜。
伊稚斜接住公孙敖交战,只三合,公孙敖被伊稚斜用刀柄砸中后脑勺,一时天旋地转,跌落马下。
伊稚斜逃脱后,剩余的匈奴士兵一下子没了领头的人,士气消沉。
卫青让左将军公孙贺指挥大军,趁势将残余人马一举歼灭,自己亲率两千名轻骑,连夜向西北方向追赶。
匈奴士兵被汉军杀得四处逃命,一夜之间被汉军斩首及被俘虏的,共计两万人。
卫青连追了两百多里,没有发现伊稚斜的踪影,卫青十分怨恨。
汉军进入赵信城,缴获匈奴积存的粮食,让大军在此修整一天,大家吃饱喝足。
第二天,卫青下令将赵信城中的粮草全部焚毁,这才率大军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