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听说匈奴的人马有三万,心中大惊。探马回答:“匈奴劫掠了上谷,不少人已投降,混杂在匈奴当中,充当伪军。”
李广生气地说:“为虎作伥,真是可恨!”
李敢看父亲生气了,便出来劝说:“父亲,敌我兵力悬殊,我们要不撤退吧?”
李广叹了口气说:“我们好不容易领了一万骑兵,如果我们此时撤退,匈奴大军必然前来夺关。”
灌强说:“前来夺关岂不更好?我们正好依靠关隘的优势。”
“倘若我们四路人马齐聚此地,围困匈奴这两三万人马,尚有胜算。”李广寄希望于友军。
恭业这一次很赞同灌强的想法,他也劝道:“我们若退回关内,变攻为守,就算不全歼匈奴,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李广想想也是,回到关内,匈奴便没了人数优势。问题是敌我相距二十里,若等汉军换前军换作后军,只怕匈奴早已从后面追杀过来了。
李广正准备下令,想让后方粮草辎重先撤回关内。天子的命令再次送到李广军中,天子催促李广尽快往北行军。
李广此时进退维谷,一时又等不来援军,天子命令又不可违抗。
匈奴这边,伊稚斜和铁坦早已获悉汉军动向。他们正准备对李广发起攻击。
伊稚斜对铁坦说:“汉军以为我们还驻扎在北面的荒漠里,让四路大军齐头并进,却没想到我们早已奔向雁门。”
铁坦笑着说:“单于走之前有交待,李广骁勇善战,若是遇见他,无论如何都要生擒。”
“李广可是他的杀子仇人,也是你的杀兄仇人,如果生擒他了,一定要狠狠地折磨他!”伊稚斜也想报当年飞狐关的仇。
铁坦摇摇头说:“不不不,我已经替乌若报仇了,单于之所以要活捉他,是看中了他的勇名,想纳为己用。”
“哈哈……汉人可不比我们,他们很记仇,就算生擒了李广,他也不会替单于卖力。”伊稚斜跟中行说接触的时间多,对汉人更为了解。
铁坦可不这么认为,他反驳道:“汉人常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李广为汉朝征战多年,一个百户侯都没捞到,若是替单于效命,至少也是个大王!”
伊稚斜看铁坦如此认定,于是对他说:“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吧,李广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铁坦骑上战马,对伊稚斜说:“叔叔还在等什么,看我们谁能够抓住李广。”
伊稚斜也跨上春绒宝马,系上七星弯刀,领了麾下人马出发。
一时间,伊稚斜和铁坦三万人马齐出,直奔李广一万骑兵。
李广眼看着援军还没赶来,匈奴人马却越来越近,刚才又接到天子催促的命令,一时犹豫,错过了最后的撤退时机。
灌强对李广说:“将军不要慌乱,我们拼死一搏,或许有胜算。”
事已至此,李广知道违令撤退已来不及,或许援军不久便会赶来,不如放手一搏。
李广便下令,辎重粮草先行回关,主力骑兵分三路登上三处高地。
李广部署好之后,铁坦率一万多人马赶到,停住阵脚。
铁坦出阵,朝李广喊话:“李广,李当户还活着吗?”
李广知道铁坦故意在刺激他,偏偏当户的遇害让李广耿耿于怀,李广在高处望着铁坦,就准备挽弓射他。
铁坦见势不妙,连忙喊:“暗箭伤人可算不得本事,敢不敢跟我单挑?”
“单挑就单挑,我怕你不成?”李广看身旁,是李敢应战了。
李广生怕李敢会像当户那样冲动,连忙拦住李敢,说:“敢儿,切莫上他的当,你还没摸清他的实力。”
李广远远地望着铁坦手中的长柄骨朵,有些担心李敢敌不过他。
李敢对李广说:“父亲不必担忧,我知道怎么应付,就算我遇险,您还可以在后面助我。”
铁坦见李广不应战,接着又喊:“都说李广英雄了得,原来也是个缩头乌龟啊!”
李敢怒上心头,提起手中的刀就冲下去了。
李广这次没有再阻拦,他之所以让李敢去冒险,是想多拖延点时间,等到援军赶到,况且真有不测,自己也可以一箭解决铁坦。
李敢冲到阵前,看清了铁坦手中的兵器,乃是一把长柄铁骨朵,长柄由细竹片粘接而成,仅在手握的地方缠绕了几层棉线,骨朵比苹果更大,比柚子稍小。铁坦将骨朵扛在肩上,一手握着长柄,让后面的骨朵自由地下垂。
此时,李敢已经知道了铁坦的攻击方式,无非是挥动长柄,利用竹柄的韧性,推动骨朵砸击,若是遭受这一骨朵,五脏六腑必然会被砸碎。
李敢亮了亮手中的长刀,对铁坦说:“不用我父亲出马,我就可以把你打趴下!”
铁坦看到了李敢手中的兵器,是一把长柄眉尖刀,刀身长约三尺(汉),刃口灿灿发光,刀柄也是竹片包裹。铁坦对兵器有很深的研究,他知道这是汉人常用的制作工艺,杆芯必然是牛筋木。
铁坦看到这把长刀,心中有些犯怵,汉军炼钢的水平竟然如此厉害了。不过,眼前只是一位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他没理由害怕。
铁坦哈哈大笑,对李敢说:“你大哥不照样死在我的骨朵之下,今日你出战,不过是多了一个送死的!”
李敢一听,他就是杀害当户的凶手,怒不可遏,舞刀来战铁坦。
铁坦根本没把李敢当回事,只想着赶快杀了他,逼李广下来,好赶在伊稚斜前面生擒李广。
铁坦起初有些怠慢,跟李敢交战了十几回合,发现这小子有点能耐。
恭业和灌强远远地望见李敢正和铁坦交战,只恨不能在身边指点一二。
所谓严师出高徒,李敢虽说只有十七岁,却能将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两人接着又战了三十回合,李敢突然喊道:“你叔叔来了!”
铁坦最担心的就是伊稚斜会过来抢功劳,于是抖擞精神,招招发狠,李敢只顾着贴近铁坦,始终在他骨朵挥舞的半径以内格挡。
铁坦有些心急,总想离李敢远一些,只要李敢在骨朵挥舞的范围内,必能一骨朵砸下去,击中李敢要害。
李敢虽说没有过多的实战经验,但是两位师父毕竟是一等一的高手,交战时该注意什么,都多次演练过。
李敢不骄不躁,急得铁坦大呼小叫,汗如雨滴。
又斗了五十回合,铁坦越发焦急,索性扔了头盔,敞开了臂膀来砸李敢。
李敢每次都能轻松躲闪,铁坦突然调转马头,将骨朵夹在腋下,想用诈败引诱李敢来追,趁机回头出击。
在李敢看来,这有点像恭叔常教的回马枪,只不过把枪改成了骨朵,道理是一样的。
铁坦没想到的是,李敢并不急着追赶,而是突然起身,利用刀长的优势,向前一刀劈下去,将铁坦的人头劈作两半,铁坦死前骨朵已经往后挥舞,眼看着贴近李敢的腰身,只可惜这骨朵就这样停在半空中,无法在往前一寸。
马儿驮着铁坦往前走了几步,铁坦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匈奴人马看到主帅阵亡,士气骤减。
李广让传令士兵吹响号角,汉军分三路从高地往下冲击铁坦这一万多人马。
起初,汉军优势明显,匈奴一时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李广、恭业、灌强三路骑兵,从不同的方向发起攻击。
不久,伊稚斜率军赶到,他并不急着和铁坦的人马汇合,而是分开包抄,占据高地,将汉军和铁坦的人马都包在中间,不分敌我地射击。
李广见情况不妙,担心匈奴内外夹击。李广立即下令,让恭业、灌强、和李敢分兵三路,朝三个路口突围。
李广冲伊稚斜喊话:“伊稚斜,你不是很想找我决战吗?我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敢下来?”
伊稚斜看到李广,心想此时不抓他,只怕再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他于是率一队亲兵,冲向李广。
匈奴帅旗移动,将士们都跟随帅旗行动。李广成了众矢之的,匈奴数万人马却没留意恭业几人正率军突围。
一番苦战,恭业、灌强和李敢率军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去。李广看身边的汉军寥寥无几,他突然举手投降。
伊稚斜喜出望外,虽然刚才打赌的事算铁坦赢了,但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关键是,汉之名将李广,居然缴械投降了。
伊稚斜让人将李广和剩余的十几名汉军绑了,当几名士兵准备把李广缚在马背上时,无论怎么用力,他们都无法将李广推上马,伊稚斜笑着说:“这可是单于的贵客,你们不能怠慢了他!”
李广听了之后,羞愧不已。多年前,在飞狐关外,李广本可以一箭射杀伊稚斜,只可惜那时自己没有勤练箭术,无法一箭射穿他的盔甲。如今好不容易再次碰到他,却是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沦为伊稚斜的阶下囚。
伊稚斜让人找来一张大渔网,众人将李广推倒在网上,随后伊稚斜又让四名骑兵分别抓住渔网的四个角,将李广拖着在草地上行走。
李广刚才还痛骂投降匈奴的汉人,转眼间自己也成了俘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是有不少汉军突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