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仪式结束,李广宴请了两位师父。
席间,灌强突然提到:“上次去辽东,带了张琪回来,当时也不便翻看他的行李。后来灌强去张琪房间的时候,无意之间看到他床底下放了一块黑色的东西。”
李敢很好奇,连忙问:“师父可知那黑色的是什么东西吗?”
灌强不慌不忙地说:“我起初以为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想把它丢出去。等我用手去拿的时候,才发现那东西沉重无比。”
恭业问:“你都觉得沉重,那会是什么东西呢?比铁还重吗?”
灌强说:“比铁也重不了多少,只是外面特别黑,看着让人不舒服。”
李广不耐烦了,对灌强说:“你就告诉大家,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灌强只好简短地说:“其实,就是一块铁。”
“咳,我当是什么,讲了大半天。”恭业不屑地说。
灌强看恭业接话了,就对恭业说:“你还别说,你祖上留下的那把盘龙戟说不定就是那东西锻造的。”
恭业听别人说到他的盘龙戟,心中又泛起一阵自豪。他朝众人说:“我这盘龙戟,尽管沉在江底很久,而且在匪寨中雪藏了多年,却不曾生锈。”
灌强接着说:“你还别说,我当时把它砸在石头上,最外面的一层黑色的壳碎了,里面露出铮亮的铁,至今还没生锈呢。”
李广听他们这么说,心里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对大家说:“我知道了,这是陨铁,说不定就是玄铁。”
“玄铁?”李敢眼睛发亮,他问灌强:“师父,能要过来吗?给徒儿当作见面礼吧!”
灌强笑着说:“一块铁给你有什么用?”
李敢说:“我曾听别人说,玄铁打造的兵器,锋利无比,常年不锈,我一直想要一把大刀!”
李广接着李敢的话说:“敢儿,我们不是用戟就是用棍,谁来教你用刀啊,现在锻造兵器给你,你也挥舞不动啊!”
李敢铁了心说:“我就是想要一把长柄大刀,现在不行,以后也能用得上。”
李广只好对灌强说:“这还得让师父重操旧业啊,师父就答应他吧!”
灌强也不好把话说的太圆满,只好说:“我先回去跟大舅哥商量一下,说不定他还不会忍痛割爱呢!”
李敢看灌强这么说,心里很开心,只盼着师父早点回去确认。
灌强回到府中,跟张琪说起此事,张琪也不好拒绝,只是感叹:“我背着它跑了这么远的路,一直放在床底下,想找个会打铁的师傅帮我打一把兵器,没想到妹夫你还会这手艺。”
灌强笑着说:“谁说一定要铁匠才会打铁啊,这样吧,我把这块玄铁分成两块,大的给李敢做一把大刀,小的给大舅哥做一把匕首。”
张琪想想,自己也就适合用用匕首了,于是满口答应。
不久,灌强将玄铁打造成一把寒光闪闪的眉尖刀,配上铁柄、挂上红缨,送给李敢作收徒礼物。
李广在宫中任职的这几年,李敢每天跟李广、恭业、灌强练习武艺,究竟武艺如何,只有上了战场,才见分晓。
自从马邑之谋败露后,匈奴整整疯狂报复了大汉四年之久,这一年(前129年),匈奴入侵上谷郡(今河北张家口市),劫掠官民而去,天子忍无可忍,决定正面迎击匈奴。
天子派遣车骑将军卫青、骑郎将公孙敖、骁骑将军李广、轻车将军公孙贺四路出击。
卫青直出上谷,公孙敖从代郡(今河北蔚县)出兵,公孙贺从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出兵,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出兵。
这次军臣单于留下伊稚斜和铁坦,让他俩各领一万人马留守长城以北,自己亲率大军赶往西域威慑各国。
天子安排好之后,对自己的部署十分自信。他认为,四万汉军骑兵,完全可以一举拿下匈奴左、右贤王两万骑兵。
李广收到命令之后,十分开心,他并不是盼着天下大乱,而是想着,终于又可以重回战场了。
李广年少时,就渴望建功立业,虽然经历了无数的坎坷,但李广从不气馁。他丝毫不在乎,后起之秀卫青的官职在他前面。
出发前,卫青找到李广,对他说:“李将军,我们又见面了,您依旧威风不减当年啊!”
李广捋着胡须说:“英雄出少年,卫将军熟读兵书,将来不可限量啊!”
卫青感慨道:“我曾经跟您说过,战争的胜利,不在于一计一谋,而在于交战双方的国力。如今大汉的国力已在匈奴之上,此次出征,我们一定能打个大胜仗!”
李广听卫青这么说,打心眼里高兴,李广笑着说:“卫将军对形式的分析恰到好处,我还得谨慎行事,免得让你们笑话。”
卫青一向温和谦逊,对李广说:“李将军征战多年,有太多的东西值得我们去学习。只是将军名声在外,确实要当心才行。”
李广听卫青如此抬举自己,心里却不是滋味,尽管卫青是一番好意,但事实确实如此,名声太大不见得是件好事。
李广之前很少打听宫中之事,对公孙敖并不熟悉。恰好公孙贺从后面跟上来,对李广说:“李将军,还记得我吗?”
李广笑着说:“我们四年前还在马邑一起伏击匈奴呢,怎会不认识呀?”
公孙贺听李广说起马邑之围,生怕提起他的伤心事,因此不愿过多提及马邑。但说到马邑,公孙贺不得不想起李当户。
公孙贺想了一会儿,突然对李广说:“李将军请看,那是我儿公孙敖,之前都没向你介绍。”
论辈分,公孙敖是公孙昆邪的孙子,年纪轻轻便可以和李广并驾齐驱。谁还没年少过呢?李广不在意这些,倒是觉得公孙昆邪三代为将,值得钦佩。
李广回头看了一眼公孙敖,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不禁有些疑虑。
公孙贺看出了李广的心思,他对李广说:“我儿虽说武艺平常,但颇有谋略,当日卫将军险些遇害,是我儿助他脱险。”
李广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附和了一句:“有勇有谋,方可为将,公孙将军教子有方呀!”
李广不觉感慨,当户若不是鲁莽行事,也不会那么早结束自己的一生。活着,才有希望。
第二天,四位将领各率一万骑兵,公孙贺赶往左上角,卫青赶往右上角,李广在左,公孙敖在右,整体像一对向前的牛角。天子这样部署,目的是让四路大军形成一个口袋,将匈奴大军兜在中间进行围歼。
李广这次出击,带上了灌强、恭业、李敢等人,唯独没联系上陈长庚。
李广到了雁门,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不愉快,通通埋藏在心底。作为一军之首,他不能在开战前有负面情绪。
但是,人不能重蹈覆辙。李广仔细巡视了雁门周围,对身边的灌强说:“天子年少,有些自负,上次谋划伏击匈奴,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又让我们四路人马布成口袋阵,我心中很没底啊!”
灌强说:“不管怎么样,匈奴也就两万人马,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恭业和灌强的想法不一样,他对汉家历朝天子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对现在的天子。
恭业冷冷地说:“刘家的天子,从来都不相信自己的将领,当初韩信说自己带兵多多益善,却惹来杀身之祸。”
李广虽说不是很喜欢恭业这种消极,但他不得不承认,天子不可能像项羽把兵权交给龙且、英布独立指挥,他始终会让自己做主帅。
李广虽然无奈,但是作为将领,服从安排是天职。李广十分感谢这次出征的机会。
李广想了想,对恭业说:“我们只知道匈奴有两万人马,却不知匈奴大军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们四路人马同时出击,若能围住匈奴倒是好事。”
恭业听出了李广的担忧,接着分析:“如果没能围住,而是被匈奴变被动为主动,将我们各个击破,那我们就危险了。”
灌强不屑地说:“就算两万人来进攻我们,我们也不怕他!”
李广劝住灌强,对他们说:“切莫轻敌,我们在明处,匈奴在暗处。还需提防!”
李广就差把那句话说透了,李广无论是和铁坦还是伊稚斜,都有着深仇大恨,只怕他们针对自己这一路人马。
李广这几日常让苍利(草原雕)向北搜索,并不断派出斥候出关大探,却始终不见匈奴踪影,心中有些忧虑。
恰巧在这个时候,其他三路大军已经开拔,天子也下令催促李广从雁门出兵。
李广无奈,点齐兵马,从雁门关出发。
向北行进了百余里,探马来报:“发现匈奴人马活动踪迹!”
李广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让探马继续打探。同时,李广派出三百人马急行军,分别赶往其他三个地方报信。
不久,探马回来报告:“匈奴人马集中在前方二十里,约三万人!”
“什么?三万人?不是只有两万人吗?”李广十分惊讶,他久经沙场,知道人数的重要性。
李广曾经做过演习,敌方九个人和我方六个人对射,一轮之后,敌方还剩七个,我方还剩三个,二轮之后,敌方还剩六个,我方全部阵亡!
敌方人数虽然不到我方的两倍,但我方付出的伤亡代价却是敌方的两倍。这就是孙子兵法强调的十而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