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和恭业听后都十分惊讶。李广问灌强:“毕竟是你堂弟,还不是亲弟弟,更不是你的后嗣。你胸怀也太宽广了吧?”
灌强笑着说:“灌贤虽然不如我那么会打仗,但是他的韬略却在我之上,父亲和我都承袭了祖父的侯爵,它是在我手里弄没的,我要挣回来,还给叔父那一脉。”
“不管你怎么想,都要考虑成家了,不然做哥哥的心里不好受啊!”李广说来惭愧。
灌强听李广说起男女之事,这个年纪了还觉得害羞。恭业趁机笑着对灌强说:“关中人杰地灵,历来盛产美女,我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
灌强推托说:“你比我大,还是先解决你的婚姻大事吧!”
“那还不简单,我上街随便就能找到称心如意的,不用你们操心!”恭业说的李广和灌强目瞪口呆。
恭业心想,自己离开塞外那么久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杀尽匈奴。当初立誓不入汉土,不食汉禄。
不入汉土已经不可能了,哪一天匈奴被赶跑了,休屠泽也会成为汉土。自己虽然还在坚持不食汉禄的底线,但这些年衣食起居,哪一样又不是大汉生产的?
恭业原本还想着,等塞外安宁了,找一位心爱的女子,在大草原上一起骑马、打猎。至于女子的相貌和性格,最好是像已故的佳儿那样。
现如今,恭业已经记不清年少时的梦想,或许李广说得对,匈奴永远杀不完,自己的婚姻才是大事,正因为是大事,就不能草率。
对恭业来说,此时他只想耐心地等着,等塞外安宁,等心爱的女子出现。
对灌强来说,成家是件很简单的事,他恨不得交给管家去操办,自己回去辛苦两天,这婚就算是成了。
灌强从小就喜欢无拘无束,受不得别人管,这要是成了家,还不得天天被夫人管着:不许喝酒,不许通宵……所以能不成家就不成家吧。
李广最后总结说:“不管怎么说,婚姻是人生大事,既不可儿戏,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回到府中,李广跟婉儿说起兄弟们的想法。婉儿当时就觉得做大嫂的责任重大。
婉儿对李广说:“如果在长安这段时间,确实没什么战事,倒不如带他们出去走走,或许能遇到对眼的人,实在不行,我就亲自给他们说媒。”
李广和婉儿第二天就约来灌强和恭业,带来上当户和敢儿。一起去长安城中的街市上散心。
恭业和当户说话最为投机,所以走的近。灌强让李敢坐在自己肩头,买一些炸糖花花哄着他。
李广和婉儿则东张西望,生怕漏看了那些待嫁闺中的少女。
一行人走了一上午,东市转完了,李广和婉儿毫无收获。
烈日炎炎,婉儿实在受不了,便提议去茶馆喝茶,吃点凉菜。
走了不远,在街尾看到茶旗飘扬,李广等人便进茶馆坐下。
李敢顽皮,不肯安心就坐,围着桌凳,爬上爬下。婉儿呵斥不住,就让当户看着弟弟。
当户很不情愿,对婉儿说:“母亲多虑了,这些桌椅也不值什么价钱。”
李广对当户说:“好一个不值什么价钱,杯碗摔坏了你来赔吗?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修养的问题。”
当户扁着嘴巴说:“人家知道我们是官家,我赔他钱,他也不一定敢收。”
“这是长安,在街上走的,哪个不是官家?要是照你这么说,他这茶馆就不用开了。”恭业及时纠正了当户的幼稚想法。
“谁说我这茶馆不用开了?”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一名约莫三十岁的女人端着茶壶从楼梯上走下来。
恭业不想惹事,不搭理她。灌强就不同了,他起身说道:“我说的,怎么了?”
这女人微胖,听灌强牛气哄哄的,两步赶下楼梯,把茶壶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撸起衣袖,叉腰站到灌强面前。
“我这茶馆在街上开了十几年了,说我开不下去的,你还不是第一个,可我偏偏就开下去了。”这女人十分凶悍。
原本可以解释,大家是在教育小孩,不是有意说他家茶馆开不下去。灌强被她这么一咋呼,也来了脾气。
灌强问这女人:“你开个茶馆很了不起?我只不过是口渴来喝碗茶,就好像我欠了你钱似的。就你这态度,茶馆能开十几年,也是个怪事!”
这女人一拍桌子,把李敢都吓哭了。她吼道:“我态度怎么了?你爱喝就喝,不喝就走,少了你我这茶馆照样开着。”
周围的客人本想进茶馆图个清静,被这么一吵闹,都没了心思,纷纷起身走了。
这女人眼看吃亏了,更加来气,一把揪住灌强衣服,说:“好啊,你把馆里的客人都吓跑了,这几桌茶钱先给我!”
灌强甩开她的手坐回座位,冲李敢做鬼脸,李敢被灌强逗笑了。
李广原本想劝阻灌强,婉儿对李广说:“不打不相识,或许还真对眼了。”
李广于是问这女人:“听口音,店家不是关中人,这几桌的茶钱我来付,你先消消气。”
这女人就坐灌强身边,还把灌强往另一头挤过去一些。她收了银子,对大家说:“我当然不是关中人,我老家在辽东。”
婉儿笑着问:“大姐为何来此开茶馆?是有亲人在长安吗?”
“什么?你叫我大姐?我年方二八,你这也太损人了吧?”这女人逮谁咬谁。
灌强在一旁冷冷地说:“二十八也不小了吧,我嫂子确实比你年轻,还保养的好,叫你一声大姐不为过!”
“去,没跟你说话。我从小跟随老父亲来长安乞讨,后来有一位热心的官人,给了父亲一锭银子,父亲就此租房开了一家茶馆。”这女人说到伤心事,就没了刚才的凶悍。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为何没见到你父亲?”恭业在一旁询问。
“叫我张雪就行,我父亲被当兵的打死了,官府赔了些钱给我,我就把这房子买下来了。”原来这个看似泼辣的女人,名字倒挺秀气。
“当兵的?谁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我在长安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见过你?”灌强对她似乎来了兴趣。
张雪怒气未消的说:“就是你这样的人,喝了点酒就耍疯,看不起我们做买卖的。平日里你肯定是去那些大酒楼了,怎会想起来我们小茶馆?”
大家也不想多问张雪的过往,就让张雪先招呼些凉茶和凉菜上桌。
张雪端上茶和菜,也不避嫌,挤在灌强身边坐下。
灌强偏不让她,讥讽道:“哪有店家坐客人桌上吃菜的道理?这怎么算钱啊?”
“不收钱,我请,不就是几个菜嘛,想吃什么热菜,我去炒,反正也没其他客人了。”张雪突然大度起来了。
“我想吃猪蹄,你会弄吗?”灌强一来是自己想吃,二来就是想为难她。
张雪毫不犯怵,起身就回厨房,丢了一句:“后面备着猪蹄呢,我也喜欢吃,哈哈……”
大家都看着灌强,他羞红着脸说:“这女人倒是有些趣味。”
婉儿笑着说:“灌叔叔怕是和她趣味相投吧?”
“嫂子说笑了,人家不见得看我顺眼。”灌强摇摇头说。
当户虽是少年,也看的懂女人的心思,笑着问灌强:“她若是看你不顺眼,怎么老是挨着你坐呀?”
大家听当户这么问,起哄笑灌强。灌强只顾吃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久,厨房里传来一阵焦灼味,大家知道是张雪在烫猪毛了。又过了一会儿,一阵肉香味传遍整个茶馆,灌强不知咽了多少次口水。
等猪蹄上桌,凉菜已被吃的所剩无几了,大家都吃饱了,就剩灌强还在那清理菜碟。
张雪放下一大碗猪蹄,说:“哎呀,凉菜都被你们吃完了,光吃猪蹄也腻得很,我再去拌些凉菜。”
恭业笑着说:“店家可不能做赔本买卖呀,坐下来一起吃吧,不然热菜又凉了。”
“那行,我就陪你们吃一点,不去做菜了。”张雪就要准备落座。
当户连忙站起来说:“我带弟弟出去玩,你坐我这吧。”
张雪已经坐下去了,对当户说:“没事,你再吃点,我坐这挺好。”
大家动了动筷子,象征性的喝了点猪蹄汤,就坐在一旁看灌强和张雪吃猪蹄。
“真香!”灌强由衷的感叹。“是吧,算你有口福!”张雪听灌强夸赞她的手艺,面露笑容。
“你放了这么多葱花,能不香吗?”灌强话锋一转,让张雪很尴尬。
张雪放下碗,瞪着灌强说:“在我们老家,就是要放这么多葱花,要不是怕你吃不习惯,我还要放大葱呢!不喜欢吃就留给我吃。”
“喜欢,怎会不喜欢呢?呵呵……”灌强吃的满嘴油,乐开了花。
吃到午后,太阳没那么毒辣了,婉儿提议去西市再转转。
灌强茶足饭饱,不愿再走了,想在茶馆打个盹,等他们回来。
婉儿心照不宣,便带着大家去西市。
由于是下午,西市行人不多,只有些卖布料、胭脂的店开着门。婉儿知道,这些店都是女人去的,几个大汉进去显得别扭。
大家走了两三里地,口干舌燥,李敢的面庞被西头的阳光晒得通红,昏昏欲睡。李广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恰好恭业对李广和婉儿说:“大哥和嫂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情也不用急于一时,还得看缘分。不如我们回去跟灌强汇合,让贤侄们歇息吧?”
婉儿心疼李敢,便高兴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