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听后,十分高兴,连忙叫上灌强,各领一彪人马前往埋伏。
到了晚上,吴王点了数千人马,趁汉军不注意,从东门偷偷出城,汉军果然不曾发觉。
吴王和众人刚走了两里地,就看到后方火把四起,只怕周亚夫已经汇合了梁王人马,数量已是自己的几倍,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周亚夫让士兵们双手各举一个火把而已。
吴王赶紧催促众人往前,此时吴国丞相提议道:“若走小路,必有埋伏,若走大路,不久便会被追上。”
吴王早已筋疲力尽,当机立断:“就走我们的粮道,或许周亚夫只是用了奸计,他的的大部队只会是在后面。”
吴王率众在粮道上一路狂奔,直到发现前面一片火光,道路被烧毁的粮车挡住去路。
吴王正想掉头从侧面绕过火海,突然两旁汉军弓弩手尽出,箭如穿梭,把叛军射的人仰马翻。吴王下令骑兵突击两侧汉军弓弩手,却被坡上几排重盾阻挡,长短不一的三排长矛组成一面墙,朝叛军骑兵乱刺。
吴王无可奈何,索性弃了骑兵,命重弩手脚踏弩箭,射穿盾牌,汉军一时受挫。
就在这时,李广和灌强率骑兵从后面杀来,叛军闻风丧胆,四处逃散。
此时叛军阵中闪出一员大将,手提一根熟铜棍,看此情形大吼一声,亲自引了数百来骑兵应战。此人便是吴国大将军赵刚,号称江东第一猛,李广和灌强看此人威武雄壮,一时难以对付,于是兵分两路。
灌强率兵杀向赵刚,李广率轻骑兵紧追吴王。李广急行军,日行两百多里,一直追过广陵,渡江到达丹徒(今江苏镇江)。
江南河网纵横,李广竟然跟丢了。此时李广和千多名汉军疲惫不堪,若是不小心误入沼泽地,只怕凶多吉少,只好扎营休息。
晚上,有小将来报:“李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李广总觉得这江东之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等那人进了军帐,李广抬头一看,居然是陈长条!
陈长条将一血袋丢在地上,单膝跪地拜见李广:“李将军,多年不见,还记得小人吗?”
李广大笑道:“你是陈长条,哈哈……我们居然再次重逢!此番找我何事?”
陈长条起身打开血袋,李广凑近一看,居然是吴王刘濞人头!
李广十分惊讶,忙问他:“你是如何取得他项上人头?真是让我又惊又喜!”于是叫人安排酒水菜肴,宴请陈长条。
陈长条喝着美酒,娓娓道来:
此处乃是东越之地,那日将军遣散我们下山,我心想不能再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于是集合了原班人马,一直往东走到海边,看到东越人正在海边为吴王煮盐,于是我们加入他们。
过了这些年,我已是盐帮领头的。此番吴王兵败,到海边召集兵马,我们于是加入东越王的军队,暂归吴王调遣。
吴王黄昏时分前来慰劳军队,我这时才知道,他要对付的人正是李将军。
于是我下定决心,跟心腹之人商议好了。等吴王靠近我们的时候,我们十来个兄弟一拥而上,用长矛将其胡乱刺死。东越王害怕受牵连,索性带东越军队造反,把吴王剩余人马全部杀死。我和兄弟们趁乱割了吴王人头,特来献给将军!
李广听得也是热血沸腾,不曾想当日的陈长条在灌强面前畏畏缩缩,今天却有如此气魄,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李广好生款待了陈长条,临走时,李广问:“长条今后作何打算?”
陈长条笑着说:“吴、楚、东越这三个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准备带手下兄弟们沿江而上,到那巴中拉纤度日。”说完就用眼睛瞄李广反应。
李广叹了一声,问:“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手底有多少人马?”
长条高兴的摇摇手说:“不多不多,才百十来人。不过都是些干力气活的,有几个倒是会点花样!”
李广似乎来了兴趣:“你且不忙着去巴中拉纤,叫上那些人,随我回周将军大营。”
“好嘞,大人稍等!”长条说完就兴高采烈地跑出帐外,不一会儿,警卫士兵进来通报,说陈长条已带了数十壮汉到了营外。
李广让将官初选了一遍,剩余六十几人。李广让他们五人一组、分十几组依次进账,各自陈述有何本事。
这一批人中大部分都会撑船潜水,只有少部分会骑马射箭,会爬树的多,会挖洞的少,李广一并收纳了。
李广突然问陈长条:“之前一直都叫你长条,这只怕是个绰号吧?我之前就发现你特别能收拢人心,你还有何过人之处?”
长条想了想说:“我那会儿在山上,因为长得高,他们都叫我长条,我本名叫陈长庚。要说我有何过人之处,不知道跑得快跳得高算不算?”
这番话逗的众人哈哈大笑,李广于是让将官安排这批人去登记编制。
第二天,李广领了人马,原路返回棘壁。
到达棘壁时,周亚夫大军已离开,问驻守汉军才知道,梁王在睢阳宴请诸将,军队都开进了睢阳。
李广正准备出城时,灌强领了数百骑兵回城了。李广远远望见灌强气色不对,颇为担心。
李广连忙过去扶灌强进营帐歇息,李广问灌强身体情况:“三弟,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灌强笑笑说:“无大碍,只是疲惫了些。”刚说完就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晕了过去。
李广连忙呼唤军医。军医过来后诊了脉搏,让李广帮忙将灌强盔甲脱去。
李广脱掉灌强的钢板甲后,掀开内衣,这才看到后背右侧,一道大约一寸宽、一尺长的暗红痧印。
李广着急的问军医:“我弟弟是不是受了内伤?伤势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会不会伤残……”
军医感慨地说:“灌将军天赋异禀,这一棍打在腰部,从刚才的脉象来看,幸好未伤及肺腑。”
“那为何我弟弟会口吐鲜血?”李广似乎不太相信军医所说,因为他曾经当着军医的面,失去了最心爱的人。
军医似乎也不耐烦地解释:“刚才那口血跟这伤处无关,只是体力严重透支,未及时供给营养,胃出血而已。”
“那当如何医治?”李广听军医这么一说,心里稍微好受一些了,但仍急不可耐地询问。
军医取出笔,在麻布上写了个方子,开了些养气血的药,走之前还交待李广让灌强多喝糖水,少做剧烈运动,总之好生休息。
等到第二天,灌强终于醒来了。李广连忙问灌强:“是何人竟能伤了三弟?是不是那赵刚?”
灌强不屑地说:“他哪能伤了我?我们分手后,他与我一直缠斗到天明,那赵刚不愧是大将军,眼看着兵败如山倒,还能越战越勇,若不是他跟着吴王数日奔逃,体力绝对不在我之下。”
李广听得入神,好奇地问:“那你是如何取胜的?”
灌强摸了摸腰间说:“我趁着天亮,晨光刺眼,从腰间掏出铜锤,朝赵刚面上一扔,他连忙躲闪,我趁机一鞭打在他马头上,那马随即口吐白沫往前一跪,将赵刚掀翻在地,我趁势催胯下黑水牛将其一番踩踏,最后才一鞭结果了这江东第一猛将!”
李广听后哈哈大笑,心想这三弟关键时候还能急中生智。灌强用手指了指帐中的木箱子,李广会意,起身打开那长箱,里面平放着一根黄灿灿的八棱铜棍,这正是前些天赵刚手中提的。
李广回头看了一眼灌强,心想这小子为了这玩意,险些丢了命啊!李广弯腰去捡那熟铜棍,差点闪了腰,没想到有五六十斤重。
等灌强休息好了,李广便和灌强一起,领了人马,前往睢阳向周亚夫复命。
到了睢阳,众将军已齐聚梁王府中,还没来得及汇报,周亚夫便将二人引荐给梁王。
梁王笑着拍拍李广和灌强的肩膀说:“你们来晚了,先坐下来喝几杯!”随即将二人引到梁王那一席坐下。
李广和灌强也不推辞,连喝三杯。梁王发话了:“你们且听我说,这李广啊,昔日长安比武,拿了骑射第一名,随后和这位灌强将军,蓝田山上打死了猛虎,这还不算,萧关战场上,一箭射杀匈奴小王子,在那飞狐关,施巧计打得匈奴第一勇士丢盔卸甲!”
李广见梁王如此抬举自己和灌强,有点过意不去,慌忙拉了灌强一起起身敬酒。
梁王喝了酒,接着说:“此番吴楚叛乱,我们李广将军,仅凭一箭,射落叛军大旗,大显神威!”
梁王说完,四座掌声骤起,羞的李广四面还礼。
梁王也不忘问周亚夫:“我素知周将军有细柳营一说,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之诏。前些日你可把我等苦了哇!”
周亚夫听出了梁王是在责备自己不增援睢阳,但大军出发前,自己就已经禀明天子,因此也是有恃无恐,回敬道:“末将也素知梁王您用兵如神,区区乌合之众,怎能敌得过梁王威武之师?末将不过是从旁蹭点功劳罢了,您大人有大量,天子面前,末将定当请罪,还望梁王不吝美言。”
梁王虽说心中不悦,也无可奈何,假装笑容说:“好说,好说。只是不知那吴王是否回了广陵老家啊!”
李广低头把一双筷子交叉,周亚夫会意,对梁王说:“未能回啊!”
梁王感觉酒席间氛围过于尴尬,这也不是自己的本意。于是引导众人闲聊了一些其他事。
酒足饭饱后,众人散席,梁王派人单单留住李广、灌强。直到晚上,梁王单独宴请兄弟二人。
酒席开场,梁王对二人说道:“白日里人多,我看李将军和颍阴侯很不自在,如今就我们三人,为何还如此拘谨?”
李广答话:“梁王如此抬举我兄弟二人,我们羞愧难当。”
梁王笑着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难道你们想一辈子默默无闻吗?我当着众人推举你们,难道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