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没有阳光,无法分辨时日。以饭点为计时容易混淆。老鼠给她送饭的时间不定,目的是破坏本身的生物钟。她对此心知肚明。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有声张。
现在距离她失踪已经过于三日,但她至少吃了20顿饭,睡了五次。贺邓在欺骗她的时间,让她以为已经过去了五日。目前是第六日晚上。
“夫人,您还不睡?”张妈站在床前,瞧着倒在椅子上,四肢大敞四开的谢褚雅,语气平静。
谢褚雅看着屋顶,没有搭话。
抱着新衣服进门的小丫鬟看不过去,出言呵斥,“你个老货!”她狠狠瞪眼,“还教训起夫人来了?!”
她怒色满面,手下的动作却十分轻柔,迅速,几下就叠好衣服,放在衣柜里。衣柜满满都是新作的衣服。
小丫鬟扭头瞪眼直愣愣站着的张妈,语气更冲,“张妈,你来是伺候夫人的,不是被伺候的。”语气中满是不忿,叉着腰,点着张妈的鼻子骂,“夫人心软,被你个老货糊弄了。带你这个不中用的来了老鼠,你好歹也要知道感恩,不要一副人五人六的作态。”
张妈灰暗的眸中一抹冷光划过,语气阴冷,“我是三当家派来伺候夫人的,你还管不到我。”
小丫鬟愈发生气,“三当家怎么了?这可是老鼠,凡事都得听……”
“好了!”谢褚雅慢悠悠地开口,伸出一只手臂隔着外面。小丫鬟瞧见,不与张妈多费口舌,小跑过去。
谢褚雅就着小丫鬟的胳膊起身,风轻云淡道:“张妈年纪大了,眼睛又不好,你何苦与她为难?”她笑得温柔,摸摸小丫鬟的脑袋,笑弯了眼睛,“有你伺候我就行,不必让她费心。”
小丫鬟一时痴了,怪不得大当家和三当家都喜欢夫人,夫人果然好美啊,好温柔啊。她红了脸颊,诺诺道:“大当家派人又做了新衣服,夫人不试试?”
谢褚雅慢悠悠走向床榻,在上面坐下后,慢条斯理地摇头。
小丫鬟也不多劝,伺候她做睡前工作。张妈面部表情,站在一边。
谢褚雅睡下。小丫鬟扯着张妈要退下,张妈淡淡道:“我为夫人守夜。”
小丫鬟没同意,张妈嗤笑一声,压低声音,“不去同你的主子汇报?”
小丫鬟一愣,冷汗遍布全身,她上下牙齿不住打磕巴,声音细细小小。
张妈低喝一声,“你若是想她听见,你继续。”她是谁,不言而喻。
小丫鬟瞧眼睡得香甜的谢褚雅,止住浑身发冷,悄声道:“我自离去,你守夜。”不等张妈同意,她匆匆离开。心中却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张妈活,她必须死。
张妈瞅着对方的背影,冷笑一声,小东西和我斗,你活不了多长时间了。等死吧。
“你倒是好心计。”一声声音在屋内幽幽响起。
张妈并无紧张,她语气平和,还带着几个欣赏,“你倒是装得一手好睡。”小丫鬟与她都没发发现不对。
谢褚雅没睁眼眼睛,她最近眼睛睁得频繁,脑袋一日比一日疼。她早想要休息,适才顺水推舟,任由弄乱生物钟。
人心的险恶在老鼠们身上展露无疑,谋杀,虐杀,肢解。他们心底那些阴暗的想法,使得她也不由得感叹。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张妈久久不见回话,主动挑起话题,“被人背叛感觉如何?”原以为忠心护主的丫鬟却是别人派来的间谍。若是脆弱一点,必然生不如死。她暗戳戳期待着。
谢褚雅语气平静,“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张妈并不觉得是好句,只觉得她死鸭子嘴硬。冷笑一声后,不在理会。
谢褚雅裹紧被子,地下阴冷。被子也颇为潮湿。她倒是想要掀开被子,可想到外面阴冷的空气,她又放弃了。不过她丝毫感觉不到暖和,淡淡吩咐,“明天给我暖暖被子,烧火烤。”
面对她的吩咐,张妈没答应。谢褚雅笑盈盈道:“不给我,我就哭。”
张妈从牙缝里逼出话语,“你威胁我?”她冷哼一声,绝对不会接受无礼的要求。那哭泣威胁,可笑,她不会屈服。
谢褚雅裹着被子缩进最深处,但又很快离开。深处比上面还要冷,她只能在裹着被子,蠕动着上前。
从脑袋里冒出毛茸茸的脑袋,“张妈给我点上火,我冷。”
张妈一板一眼回答:“屋内没有炭火,请您不要任性。”她迟疑一下,终究是忍无可忍。“我问您背叛事情,您不要转移话题!”
谢褚雅无辜地眨眼,“我没有啊。”她翻身,压着胸部倒下,趴在床上,“她活不到明天。”
张妈脸色瞬间铁青。谢褚雅若有似无来句,“你懂的。”
张妈暴躁了。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懂,为何要为难一个盲眼老太太。她当真是无辜的,无辜的。懂不懂啊!
“不懂。”谢褚雅笑嘻嘻回答,她摇摇脑袋,再次转身,侧卧与床上,“我可什么都不懂,只是好奇,老鼠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个两个都卧底在里面。”
一个卧底,她能理解。毕竟总会有对家的,可两个,三个就令人不解了。在了解老鼠的同时,她也发现了老鼠中大部分卧底。
隐秘组织有这么多卧底,不对劲。她愈发肯定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老鼠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无数人都想要得到。
最为奇怪的是,李彻对其丝毫不知。身为李彻的位置居然丝毫未察觉,实在太过奇怪。会不会和李彻复仇的原因有关?
眼珠一转,她想到李彻进入大理寺的原因,为了寻找一份销毁的资料。老鼠或许拥有这份资料,可李彻到底想要找到什么?到底是什么仇恨令他不顾及一切也要复仇。
太宗对李彻的警惕也令人奇怪。李彻纵使功高盖主,可他的异色双眸已决定李彻不能继位,连谋反都很牵强。世人重视血脉,李彻的母族已经决定他的未来。太子到底在警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