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步伐停住门口,丫鬟服侍谢褚雅梳头。谢褚雅盯着铜镜中昏暗的人影,轻声问:“之前的丫鬟呢?”
丫鬟手下一顿,勾起的一缕发丝扯住。谢褚雅吃痛一声。
丫鬟赶紧道歉,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浑身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唇部没有血色。道歉到了一半,双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捂住脸颊,嚎啕大哭。
听见屋内的哭声,外面的人有些着急,大力拍打门扉,“云儿,你为何哭泣?”他倏地加大力度,“有人欺负你了?”他左思右想只要一种结论,他停住手臂,退后几步,准备破门而入。
伏东进门瞧见后,急忙抱住他,“老三,你发什么癔症?”
老三甩开伏东,胸脯大幅度的起伏,“我发癔症?”他指着屋内厉声道:“云儿在里面哭,你说我发癔症?”
他跺跺脚,焦急地走来走去,“我是发癔症!”他倏地停住脚步,怒气满满地瞪着,“我若是不发癔症,怎么让你们把她带回来?”
“你们同我保证,绝不会叫她受委屈,我这才同意!”他脸色逐渐阴冷,“伺候她的丫鬟死得凄惨,到现在老大也不给我个解释!”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你们简直……”
暴雨般的责骂冲伏东而去。伏东面色平静,稍微后退几步,躲开老三分散的吐沫。
他盯着地下的石头,偷偷叹气。还是这般傻。谁哭里面的都不会哭。
屋内,谢褚雅听见老三的怒骂忍不住笑出声。丫鬟脸色却愈发惨白,最后眼皮一抽,昏过去。
谢褚雅脸色稍变,蹲在地下查看气息。缓慢,有力的吐息打在手指上,她略微放心,转而看向张妈,意思很明显。
张妈没动身,慢吞吞道:“夫人慈悲,瞎老婆子还是不碍事了。”抖抖拐杖,试图以眼瞎为名不上前。
都是前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谢褚雅比她更夸张,捂住胸口,哭唧唧道:“张妈,你不会看着我受苦而什么都不做吧?”她状似呼吸痛苦,“突然有人昏倒,我个弱女子能做些什么啊?我柔弱不能自理啊!”
她扶住桌子,努力起身,随即扑向门口。张妈眼疾手快,直接扯住,“你干什么?”
谢褚雅惊讶低呼,“张妈你眼睛好了。”
张妈脸色铁青,捏着手腕的手掌微微用力。要不是你丫头胡闹,我至于暴露吗?你跟我玩这套,找死不是!
谢褚雅不慌不忙,笑嘻嘻道:“你继续啊。”她抖抖手腕,“人在外面,瞧见我的伤口,看看到底谁会倒霉!”
张妈黑着脸,松开谢褚雅,“你倒是奸诈!”
谢褚雅揉揉手腕,笑弯的眼睛中却没有半分温度,“是吗?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她突然问:“还不动,莫非真要我叫?”她瞥眼门扉,隔着门扉仍旧传来依稀怒骂声。
张妈神情冷酷,不在伪装,拎起丫鬟的衣领,拖死狗一般拖到门口。
门外,老三仍旧没有停止怒骂,反倒愈发来劲。伏东脸色如常,全然置身事外。
老三伸手要揪住他的衣领。伏东脚下一动,风轻云淡地躲开,拍拍衣摆,“你该好好训练,功夫有些退步了。”
老三疯了,扑倒伏东身上,举起拳头要打下去。
伏东轻飘飘扔开他,对着站在门口的人影问好,“昨夜睡得可好?”
谢褚雅长叹一口气,举起衣袖捂住脸颊,唯独露出含情眼眸,“我万事都好,可……”她指着倒地的婢女呜咽几声。
老三勉强站定身体,听到呜咽声,顾不得许多,扑倒门口,仔细打量,见她无事,半颗心算是放下了。再定睛一看,不免疑惑,“婢女为何昏倒?”
谢褚雅连连摇头,语气中明显的哭意不加以掩饰,“我也不知,只是一大早就不对劲。”她迟疑问:“是否出了事情?”
“没有!”老三当机立断反驳。
“有。”伏东慢条斯理地回答。老三扯过他,耳语,“你不要胡咧咧,她听不得这些话。”
伏东拉开掣肘,偷偷长叹一声,我的弟,你也太甜了一点。都知道这女人有问题,只有你把她当做纯洁小白花。
伪纯洁小白花·真戏精登场。“若是你为难,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她捂住胸口,喘气微弱,眼中有粼粼水光,“我是个弱女子,能帮你们些什么?不告诉我也是应该的。”说完,拿出手绢,擦擦眼角的泪水。
老三对眼泪最是没法子,上前安慰也想不出好话。身体前倾,又倏地后退,手臂上下摆动,找不到放置位置,想伸手安慰,又停在半路。最后,长叹一声,掩面而去。
谢褚雅:……
我才是戏精。请你尊重戏精的职业素养,和你一比,我有些不敬业哎。想了想,她向后到去,依靠在张妈身上,捂住脸呜呜哭泣。
“别哭了,”伏东平静道:“他走了。”
谢褚雅依旧哭泣,呜呜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中。丫鬟渐渐回神,听到哭声,浑身僵硬。有鬼啊!她双眼一番,再次昏过去。
伏东余光略过,隔空点点,“你把丫鬟吓昏了。”
哭声停顿一瞬,随即加大力度,“我命苦啊,呜呜呜,你们都想嫌弃我,我不活了,呜呜呜。”
伏东脸色一僵,他以前不知可为绕梁三日,他现在明白了。这种绕梁三日,他宁愿不要。但他毕竟是老鼠,不会因为女人哭泣就臣服,绝不!
“你的丫鬟死了。”他还是说了。哭声渐渐变小。他也想哭,不是他不够强,而是敌方过于牛批!比不要脸,他比不过!
“你的丫鬟被人开膛破肚挂在门口,老鼠乱做一团。”他语速飞快,脚下更快,站在门口,撂下一句,“不要乱走!”眨眼不见人影。
谢褚雅慢条斯理放下衣袖,瞧着空无一人的内院,她低笑几声,“张妈,你倒是厉害。”身影透过身体传到张妈耳中,她分外冷静,“夫人过奖,前车之鉴,您万万记住。”
谢褚雅噗嗤笑了,转过身体,裙摆划出一个圆,“我真的好害怕呀!”她捂住腹部,哈哈大笑。她伸出手指勾勾,“我等着你给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