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办事速度很快,不过一两天功夫他就将卫清楼想要的人找齐了,是按照卫清楼的吩咐,找的出身来历清白、能识文断字、孤苦无依的女子。
但卫清楼说是想见她们,却也没在她们面前露面,只将话教给他,让他代为转达。
本就不甚宽敞的大厅里,因为穿着寻常,面带卑怯的女子们拥挤在一起,显得更为逼仄。
她们只是听说这里在招工,甚至不知道需要她们做什么,只是因为走投无路,所以找到了这里。此刻她们两两相望,并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书剑背熟了公子教给他的话,从门外进来,所有人的眼神顷刻便落在他身上。他清了清嗓子,道:
“我们东家想要做一笔生意,但是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并不能做好这个生意,所以他需要一批得力的手下帮他,如果你们对自己目前的境况感到不满意,或者需要一些金钱来改变现状,我相信这份工作会很适合你们。”
“但在此之前需要接受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培训,也不是说所有人想留就能留下来,到时候还要看培训的成果来决定你们的去留,不过到时候不管你们成与不成,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但有一个条件,不能被留下来的人必须离开玉京,且永远不得回来。”
“我的话说完了,现在我手上为你们准备好了相应的契约,如果愿意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就来我这里领取签署契约吧。不愿意的,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他说完了,有人觉得这事不靠谱,朝他福身一礼后转身离去,也有人在原地踌躇迟疑,也有一些人咬咬牙,从他手里抽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契约。
最终四十人里签下了十七人,这却比卫清楼的预期还要多几个。
书剑道:“往后你们便在这里住下了,半个月里会有人来教导你们,若是最终你们的评定结果为优良,便能留下来。”
说完,他便也推门离去。没过多久便有一位管家模样的妇人进来,为她们分配房间,介绍她们的日常吃住等一应事务。
“公子现在打算做什么总可以告诉我了吧,您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找来这些女子,还安排人教导她们仪态礼数,人情世故,何况仅仅半个月她们真能学会吗?”从小院离开,书剑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
卫清楼也没有瞒他,将他在宫中与皇上的问答说给她听后,嗤笑一声:“倘若半个月学不会这些,那么离开玉京对她们而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他默了默,又道:“你听说过养蛊吗?听说南疆的蛊师会在器皿里放上数以百计的蛊虫,他们互相蚕食、掠夺养分,最后活下来的最强大的那一条便是蛊王。”
“公子是想养蛊?”书剑听得不大明白,但他能抓住卫清楼话里的重点,故而问道。
卫清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就释然了,以书剑的理解能力,他要是真能听懂才怪。
他解释道:“不是养蛊。只是一个类比。没事,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也会慢慢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去收拾一下,明天我就要向父亲和皇上辞行,准备去鹤陵。”
……
鹤陵,邱府。
邱明烟被人算计落水的事,在邱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邱家在鹤陵城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却没想到自家的姑娘去别人家里赴宴,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但所幸有祝嘉鱼老成持重,早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
经此一事,三房又给祝嘉鱼送了许多好东西,有笔墨纸砚,亦有古书孤本,都是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
三夫人不如大夫人与二夫人出身官宦世家,也就是她娘家经商,且生意做得不小,这才能拿出这些东西来。
邱凌烟也不像往日里,听说母亲给祝嘉鱼送礼后便大吵大闹,心怀忿忿。
落了回水,她面上笑意不如以往多了,人也沉稳了许多。
三夫人看在眼里,觉得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女儿来说是桩好事,也没说什么。
更何况,比起女儿的事,目前明显是另一桩事更为重要——老夫人好转了许多,而她好转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身边的嬷嬷将春山居里的祝嘉鱼请了过去。
她不禁开始想,老夫人会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女说些什么呢?
老夫人年轻时可也是个人物,出身玉京世家的娇小姐,因为对当时还是进士的老太爷一见钟情,便义无反顾求了家里人,嫁到鹤陵来。后来老太爷能升任四品,带着全家在玉京城里风光过了十数年,也都托了这位老夫人从中斡旋,让老太爷不至于因为刚直的性子得罪太多人。
如今老太爷仙去,可老夫人她若是有心为外孙女筹谋铺路,那么将来祝嘉鱼……前途不可限量啊。
三夫人在心里做着打算,那边祝嘉鱼在老夫人院子里,也确实如她所想那般祖孙和乐,融融一堂。
至少在外人眼里看来确实如此。
但祝嘉鱼却觉得有些无聊了。她甚至有些忍不住,掩面喝茶时顺便打了个哈欠。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老夫人前戏的铺垫太长。
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里有几分慈爱,她自己清楚,老夫人也清楚。可她大抵是真的很想扮演一个好祖母,又或者她想先打好感情牌,总之她所表现出来的关怀,确实远远超过了她看祝嘉鱼的眼神里所带着的慈爱。
她先是哭了一会儿,和这个家里见到祝嘉鱼的所有人一样,感叹她和邱氏的相似,又问她这些年来是不是过得很辛苦,到鹤陵这些日子时不习惯。
祝嘉鱼眉眼低垂,语气温柔着一一答了,到最后也没揣摩明白老夫人究竟想做什么。
她不禁有些烦躁。
但老夫人上了年纪,身子骨又不好,她万不可能像对待宋绛眉、卫清楼之流的人对待老夫人。且不说到时候邱家人要找她麻烦,就连她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她笑意盈盈地抿着茶,开始听老夫人新一轮的感叹,是不是微笑颔首,表示自己在听。
来之前她也想过,老夫人命人将她从绥平接过来,是不是因为想念她的母亲。但是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倘若真是如此,那之前的十几年,她在做什么?
祝嘉鱼从不相信任何忽然而来的善意与关心。在她看来,若非有利可图,老夫人恐怕不会想起她。
但是老夫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