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送别亡者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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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擎被我拖到了那具干尸的旁边、他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只有时不时抽动的背脊、告诉着我们他的状态。

热依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她傻傻的看着嚎哭的甄擎、以及眼角带泪的我。

半响,似乎是终于明白了过来,随后,她轻轻的打开了嘴唇。

一阵歌声从她的嘴里飘来、那是一种介于哼唱与吊嗓之间的音乐、有一种特异的塞外风情。热依扎调动自己的嗓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声的高哼。

继而,她开始唱起了歌词,我一听,那并不是我所熟悉的语言。

那就必然是他们民族的语言,在热依扎开始唱词之后、她身后的那吉克热、以及那些帮忙们的工人都开始跟随着她唱了起来......

那声音......悠远中带着一丝凄凉。

随着他们的哼唱、后边甚至还传来了一阵笛声,我惊讶的回头看去,发现那吉克热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羌笛,正怔怔的看着热依扎的背影演奏着。

悠远的歌声配上羌笛的苍凉,在这无边的沙漠不停的回旋、回旋。

歌声唤醒了在车上睡着了的李林飒,她坐直身子,茫然的看着现场这些唱歌的人们。

我心想,这一定是一首送给亡者的道别之歌吧。

末了、歌声随着笛声渐渐地小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仿佛最后的音调都被这大漠的风沙给吞噬殆尽。

甄擎猛烈抽动的背脊也终于是平静了下来、我走上前去,跪坐在他身旁,吃力的扶起了他,问:“你还好吗?”

他捂着脑袋、费力的摇了摇头。

而热依扎也走上前,随我一起跪坐在了甄擎的一旁,她伸出右手抚上甄擎的额头,甄擎和我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

随即,她将放在甄擎额头上的手移开、举过头顶,随着风挥动了几下手掌,道:“风神会将你的思念带给你父亲。”

“谢谢......”甄擎终于是说话了,我扶起了他。

心里一阵酸楚。

他这几年先是失去了妻子、而后又在这无边荒漠里发现了自己的父亲。悲剧一个个的压在他的肩头,确实是辛苦他了。

他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了躺在地上的父亲一眼后、猛地回头抓住了我的肩膀,指节收缩,掐的我生疼。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张珏,你一定要查出我父亲和他战友们的死因,拜托了!”

我松一口气,继而回答他:“这不是废话吗,就算死的不是叔叔,我也会好好调查的。”然后,我半开玩笑的说:“你怎么可以质疑我的专业性呢??”

“哈哈.....”甄擎笑了一声后,将目光放到了他父亲的身上,继而喃喃到:“真的,和我印象里一模一样。”

听甄擎这话,他父亲应该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吧,但好在沙漠有着独特的干燥、通风和高温气候。这几项因素将甄擎父亲生前的面貌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说实在的,如果忽略掉他的浅棕色皮肤,我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干尸的形成分

为两个因素,一个是人为、一个是自然形成。

而人为形成就很好理解了,埃及时期的木乃伊想必早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例子了。

而自然形成,则是在一个独特的环境之中,大自然的气候造就了他们的存在,炎热的气候和干燥的空气,迅速的抽干了尸体之中的水分、从而阻止了尸体的腐败。

“给叔叔盖上吧”,从刚才起就消失不见的王海陆、此时出现在了甄擎的身后,手里抱着一张毛毯,想要递给甄擎。

原来他刚才去找毯子了啊,真是个温柔的男人。

甄擎接过他手里的毛毯,俯下身给自己父亲盖好,还温柔的帮他掖了掖。

“好了,大家。”甄擎回头冲着刚才唱歌送别亡者的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大家为他们送行。”

那吉克热率先挥了挥手,示意无妨,而后他身后的其他工人也学着他的样子挥了挥手,接着大喊了一声:“艾兹玛雅度。”

虽然听不懂,但我猜应该是不用谢的意思吧。

“他们说不客气。”热依扎贴心的为我们翻译着。

热依扎说完后,起身走开,继续安排着他们工作,现场很快就恢复了热火朝天的劳作。

而甄擎也站起了身、回头继续着‘挖掘’工作。

“你可以吗?”我问。

“那当然”。

......

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努力,很快的就将现场发现的那些干尸们给收集了起来,整整齐齐的摆着,我粗略的数了数,竟然共有62具。

这样大数量的尸体出现在这里......

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脑海里的阴谋论了。

“装车吗师兄?”热依扎歪头询问着我的意见,而我立马点了点头,心想能早一点尸检就早一点,别再耽搁时间啦!

热依扎在得到命令后,立马召集大家,三下五除二的就填满了几个货车的车厢。

一行人、带着一大堆“前辈”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只不过,来时热依扎坐着的副驾驶、现在换成了李林飒,她的手脚依然被绑着、反绑的手已经从身后换到了身前,车辆发动前,她在座位上费力的张望。

末了,略带着遗憾地说:“早知道有这么多,我就不自首了,干完这笔都够我活下半辈子了。”

“哈??”我无语,“你这认错态度不够诚恳啊。”

李林飒并未理我,眼睛只瞪着窗外,嘴里不断地念着:“哎,亏了亏了,亏大了啊!”

大家顿时一阵无言,心里估计都在感叹、挺好看一小姐姐,为啥脑子是为了显身高而长得呢?

“可以把你的头拿回来吗?”那吉克热友善的问道,继而指了指方向盘,示意自己要开车了。

听到他的话后,李林飒才终于是恋恋不舍的移回了自己的脑袋。

回去的路上一帆风顺,不过待得车队在派出所前院停下后、我们才发现一个被忽略的关键问题。

这么多尸体,放哪儿???

热依扎他们显然也才刚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们一行人都呆

愣在了原地。

“师兄”,她唤了我一声,我转头,她说:“要不......我们就摆在院子里?”

“这....不太好吧,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呢。”我道,“再者,这院子也没多大啊。”

“你们干什么呢?”颜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呆愣在原地的我们。

“颜所,这么多干尸,往哪儿放啊?”热依扎问。

“哎”他做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继而无奈道:“我早知道你们傻乎乎的了,征用了学校操场,去那儿吧。”

对哦,反正现在学生也放假,不用白不用啊!

听完后,我们迅速的转移阵地,来到了一所小学。

来帮忙的其他警员们、跟着我们一起将尸体平放在了水泥操场上。

没一会,操场上就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具具或泛灰、或浅棕的干尸们。

而我则站在原地思考,这么多的尸体,我是该如何尸检?这种数量,怎么想我一个人都是忙不过来的吧?

“还有我呀”,程洁自告奋勇着,而我则摇了摇头,“这可是60多具,就咱两个人,得何年何月啊。”

“那你说咋办嘛”,她也开始跟着我愁了起来。

“得寻求场外救助”,甄擎和颜所并肩走了过来,他们似乎已经商量很久了,只不过现在才过来告诉了我们结果。

“调5个法医过来,你看够吗?”颜所问,继而补充:“考古队的专家们也会过来。”

“够了够了”,我说,继而突然反应过来颜所的下一句话,“他们来干嘛??”

“我们这儿之前出土过古尸嘛,他们要来调查一下现场情况,走个程序?”颜所试探着说,而我则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虽说是叫干尸,但这种大自然创造的木乃伊确实是考古学家们的最好研究对象。

“行吧”我道,继而转身接过程洁手里的工具箱,问:“那我可以先开工吗?”

颜所单手一推,示意可以,我继而向他讲明了情况,将甄擎和他父亲的事讲了出来,表示想要让自己为挚友父亲好好的送行。

他听完后瞳孔一阵颤动、似是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这么个故事,略带着同情的拍了拍甄擎的肩膀,却因为身高的原因只能勉强摸着甄擎的手臂。

甄擎点头表示感谢后,颜所就走开了。

甄擎凑过来问:“在这儿直接动手吗??不用在手术室?”程洁也看着我点了点头,她和甄擎的疑问是一样的。

见状,我一边戴手套一边回答着他们的疑问,我说叔叔他们已经是干尸了,而形成干尸的原因就是水分流失、阻止了微生物在尸体体内肆虐。

从而阻止了腐败,而没有微生物的话。尸体就不会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我们之前有手术室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方便和操作规范化,但现在条件不一样,略为艰苦,那就一切从简了吧。

“所以......跟切腊肉是差不多的。”我绞尽脑汁的打了个不太恰当的比方,继而觉得有什么不妥,朝着躺在地上的甄擎父亲道了个歉,抬头以一种‘我错了’表情看着甄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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