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晔后来再没敢喝酒，等一顿饭吃完，他酒醒的也差不多了。只头有些头疼，想着去扶着王亦姝，又想着王亦姝还得抱秋儿，便没伸手。如今不在宫中，他身边也没带个随从，他只能自己硬扛着。

倒是卫昭有眼力劲，使唤了坤宁宫的一个奴才上前将姜晔给扶了。

姜安和魏芙送了几人道门口。卫昭转头道，“七哥就在皇后这里歇一会儿吧。别忘了七哥答应的尽力一事。”

姜安勾唇，只道，“管得确实宽了。”

卫昭扭头和姜敏并肩往前走了。

王亦姝和姜晔便作别了二人，先出宫去了。

姜敏和卫昭一同回翠宁宫。

姜敏肚子越发大了，走路不便。好在离着翠宁宫不远，一会儿便走到了。

姜敏拉了卫昭的手道，“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谢我做什么？今日这饭是七哥和皇后请的。”

姜敏道，“你做好事还不打算让人夸你了？怎么偏偏今日非要一起吃饭？皇兄刚刚恢复自由，其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可今日，先是受了你这位永和公主的礼遇，又被皇上给专门请到坤宁宫吃饭。这旁人都看着呢。皇兄日后的日子，肯定能顺遂许多了。这还不是你的功劳吗？”

卫昭笑道，“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心想蹭顿饭。”

姜敏道，“你少来。翠宁宫里的饭菜可不比今日坤宁宫的差，你差那顿饭？”

卫昭笑笑没说话。

姜敏道，“哎，我又羡慕了。”

“羡慕什么？”

姜敏道，“以前的时候，你不得宠，可我还是羡慕你。我头一次春心萌动呢，结果真心喂了狗，秦大统领他根本不正眼看我。不看便罢了，偏偏看上你了。”

卫昭捂嘴一笑。

姜敏又道，“如今回来了，有皇上在，你活的这般肆意，什么事都可以按着自己的性子来。我和皇兄，事事还得顾及旁人的看法，不敢去得罪皇上。你说我羡慕不羡慕？”

卫昭又笑，笑完，拉着姜敏的手道，“你也不差。等二狗从前线回来，他便是英雄了。你跟着他的日子便不会差。如今你皇兄皇嫂也恢复自由，你没事去串个门，怎么不自在了？”

姜敏撇嘴笑笑，“你说的也是。我现在好受些了。”

卫昭道，“也就你羡慕我，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说我坏话呢。”

姜敏道，“再多，有我以前多吗？”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一起走回了翠宁宫。

——

半夜的时候，卫昭依旧睡在软榻上，笑儿不愿回屋睡，便在卫昭跟前打了个地铺睡着。卫昭左右劝不住她，便由她睡了。好在现在已经越发热起来了。

半夜时，卫昭翻了个身，睁了睁眼，突然就看到凤隐站在跟前，面如纸白。

卫昭忙爬起来，道，“姑姑，你醒了？”

笑儿听到动静也醒过来，与卫昭忙扶着凤隐进屋坐下。

凤隐半晌才说出话来，“小殿下，奴婢当是做梦呢。”

卫昭噗嗤一笑道，“你早回来了。只是一直不醒，可把我给吓坏了。”

凤隐道，“总算是回来了。”

“是啊，总算是回来了。姑姑日后可不许再吓我了，我现在有孕，经不起吓。”

“不吓了。”

后半夜，卫昭搂着凤隐一直激动的没有睡着。可凤隐却时不时的看一样帐顶，若有所思。

第二日，姜安下了朝过来时，卫昭还没起。

姜安听了笑儿说了凤隐的事，便留下一句，随她睡吧，别吵醒她了，这才走了。

用过了午膳，姜安晃啊晃的，又到了翠宁宫前。表面装得好像无意走到这边，可一边的小良子却清楚的很，他是不见一眼卫昭，便不大踏实。

他进翠宁宫的时候，卫昭已经醒了。像是已经用过午膳了，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翻着。

姜安来过几次，不叫宫里的人通禀。逐渐的，也没人通禀了。唯有笑儿在时，故意说些什么，来提醒卫昭。

笑儿在里头伺候凤隐吃药，所以姜安进来时，卫昭没有察觉到。

觉得眼前一暗，有个影子将她拢住，卫昭抬眼，便见了一张清俊的面庞。

他与秦羡是截然两种不同的长相。

秦羡英武阳刚，皮肤黝黑，可轮廓十分分明。

姜安十分清俊，皮肤白皙，是那种看起来有些文弱的人。可却是个十足的俊俏公子。

这二人站到一起，都是令人欣赏的，说不出谁丑谁更好看。

“七哥怎么来了？走路一点没声，我现在可经不得吓。”卫昭放下书本，欲要起身，被姜安给按住。

自上次秦羡来了书信，卫昭便一直老老实实的穿着鞋袜。天气热，也不敢贪凉。好像秦羡有双眼睛在盯着她似的。

“什么时候起来的？”姜安拖了张椅子，在她跟前很自然的坐下。

“有一会儿了。笑儿在照顾姑姑，我便得空看会儿书。”

姜安道，“别看太多，伤眼。”

“知道，是个话本子，写的不错。等笑儿忙完，给你沏茶。”

“不用忙，我坐一会儿就走。”

卫昭便道，“七哥不用每日都往我这跑。我好得很。”

姜安道，“便是过来看你一眼。你若是觉得烦，以后少来。”

卫昭忙道，“我哪敢。只是怕旁人说七哥太宠着我。”

姜安道，“宠着便宠着了，他们谁敢说，我治谁的罪。”

卫昭笑笑，“有个当皇上的七哥便是好。”

姜安微微勾唇，道，“可去见过柳太妃？”

卫昭道，“去过几回，都没见我。”

姜安道，“柳太妃有些奇怪。”

卫昭道，“不喜欢我，我也没办法了。不过毕竟是母妃，我也不怨她什么。”

姜安道，“她在宫中可以颐养天年，你不必担心。”

卫昭点头。

姜安顿了一下，道，“今日皇姐来了信。”

卫昭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姜安说的是姜舒。

卫昭道，“皇姐说什么了？孩子已经出生了吧？”

“嗯，有两个多月了。”

“真好。”

姜安道，“皇姐要回来了。”

卫昭道，“挺好的。”

姜安道，“一开始便要她回来的，可她有孕，便没回来。今日收到信，她已经在路上了。算算日子，也没多久就该到了。”

生下孩子两个多月，就迫不及待的要回来。卫昭不傻，能想到这里头的关系。

她是不放心她和姜安吧。当初的事情，姜舒一直对她留着心眼。只不过当时她答应了她，又嫁给了秦羡为妻，才叫她有所放心。

如今她着急回来，一定是知道了京都城内的事情。

是谁给她报了信呢？

卫昭面上淡淡，道，“你与皇姐关系亲厚，她回来，七哥一定很开心。昨日大家一起吃饭，我便想着，若是皇姐在，就更圆满了。只没敢和七哥说起来，怕七哥思念皇姐。今日没想到好消息就来了。”

“是。皇姐回来，我很开心。正好……”

“嗯？”

“皇姐到时，你也该过生辰了。”

卫昭恍惚，又到她的生辰了吗？她自己压根没记着。

“七哥竟记着。”

“我都记得。”

与她之间的过往，其实细想起来不过寥寥。所以那些弥足珍贵的事情，他都记得。只要是关于她的。

卫昭道，“没打算办。现在前方战事紧张，我们在这铺张浪费，大肆庆祝生辰，不合适。传出去，会凉了那些将士的心。而且，现在也得开源节流，将银子都花在刀刃上。我的事，能省则省。”

姜安道，“知道了，简单办了。”

卫昭也没再推辞，便显得自己矫情了。

正巧笑儿出来，卫昭忙唤了她去沏茶了。

姜安还是道，“不必忙。”

卫昭道，“总不能七哥过来，连杯茶水都没得喝。”

姜安便没再拦。

笑儿沏了茶过来，姜安抬手接过，却突然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将茶盏推到一边。咳得实在厉害，姜安一只手掏了帕子捂住了嘴。

终于咳得停了，姜安将那帕子揉成一团又塞进袖中。

“七哥，喝口茶清清嗓子。”

姜安喝了两口。

卫昭问道，“七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几日有些累了。”

卫昭道，“七哥要保重龙体。”

“知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姜安便起身走了。

卫昭看着他消失在翠宁宫的宫门口，立刻唤来了笑儿，“笑儿，去给我请古太医。”

卫昭方才明明在姜安的嘴角还看到了一点血丝。他绝不是只是这几日有些累了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