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希望寄托在姜安将她接回去,卫昭是知道,这时间是不能确定的。姜安刚刚登基,就要将她接回去,一定会遭到一干老臣的反对。卫昭想着,先将云都城的日子安定下来。
她在云都城如同回到了自己家中。带了人去圈了一块地,安排府中的护卫干脆拎起锄头去干活了。她带的银子不多,加上这云都城已经日渐萧索,她必须带着人在这自给自足。
跟她过来的人,有穷苦出身的,但也有家里其实还不错,只是一心谋个差事的。
卫昭怕他们心中多有不乐意,干脆自己戴了斗笠,换了身利索一点的衣服,拎了锄头去地里刨地去了。
一旁的人看了,哪还有端着架子的道理,都纷纷下地去干活了。
干了一会儿,额头便有了汗珠。她直起身子,用手捶了捶腰。凤隐过来,递过来茶水。卫昭将斗笠取下来,接过茶水。凤隐又用帕子替她擦了汗,说道,“可是腰有些受不住了?你做个样子也就行了,这活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小殿下何必自讨苦吃呢?”
卫昭喝了茶,看着她道,“姑姑,你以为我只是做做样子么?就这里……”
卫昭指着跟前一块地,道,“就这里,算是我的地了,我来种菜,你们谁也不许帮我。”
凤隐掩嘴一笑,“小殿下这是和谁赌上气了?”
卫昭撇嘴,“怎么是赌气了?我便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姑姑你好好想想,你想吃什么菜,我就给你种上。以后吃着自己种的菜,还能省不少银子。”
卫昭将茶盏塞到凤隐手中,又将斗笠戴了,“我继续干活了。姑姑也别在田埂上站着了,找个阴凉处等着便好。”
卫昭说完,竟又拿起锄头去刨地了。
凤隐笑笑,便拿了茶杯退到了一边。
以前啊,她是个活在云端的人,连菜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转眼间,她都能自己种菜了。竟还说着要省银子。虽然有些心酸,可想着又有些可爱。
到了太阳下山,地已经刨好了,明日带了种子过来,便可以撒下,然后等着发芽长大了。
卫昭扛着锄头到了田边,鞋上,裙摆上都是泥,也浑然不知。
凤隐起身过来,道,“小殿下赶紧回去洗洗吧,这身上都脏了。”
卫昭却笑道,“干活哪有不脏的,不必这么讲究。今日干了些活,虽然出了点汗,可此时却觉得十分舒服。姑姑明日也来试试。”
凤隐摆摆手,“奴婢不会这些,别白白糟蹋了小殿下刚刨好的地。”
卫昭一笑,道,“说的也是。何况姑姑年纪大了,这些活不能干的。那姑姑就在这里等着我,给我弄些茶水便好。”
凤隐点点头,伸手将她黏贴在鬓边的发丝别到了耳后,道,“小殿下累了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卫昭点头,道,“累倒是还好,就是有些饿了。晚上能多吃一碗米饭。”
卫昭与凤隐上马车的时候,又吩咐李业他们带着人也早些回去。看好了还有哪些活要干,明日早些过来去干了。
大家都觉得这位小公主与众不同。有人真心臣服,想着好好干活。也有人觉得这金尊玉贵的小公主不过是一时兴起,过两日便将这事给忘记了,且现在敷衍她一下,干一点给她看看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回了公主府。路上引了许多人侧目。
看着马车和队伍,倒是显得十分显赫。可再看看那些人,扛了锄头,脚上衣服上,脸上都是泥,哪里像是什么显赫身份的人。
有人倒是知道些什么,便在人群中说道,“听说是晋国来的那位小公主,自己找了地要种菜种粮食。”
“公主也能种地啦?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她能把菜认全就不错啦。”
“可别小瞧这位小公主。在京都城救过好多人的命呢,是个了不起的人。”
“那么了不起怎么到我们这地方来了?咱们这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听说是自己主动要来的,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可你们细细瞧瞧,是不是觉得她像什么人?”
旁边的人皱眉,一时想不起来。
突然有人道了一声,“像容华公主啊!”
众人唏嘘一声,都齐齐去看那马车。越看,好像那感觉越像。可要真说出哪里像,又一下子说不出来。明明脸是两个人。
经过那间茶馆的时候,卫昭让马车停了下来。
她让其他人先回去了,只留了凤隐在旁边。
“突然就想下来坐坐了,姑姑。”
凤隐宠溺的看着她道,“小殿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再没什么人能管着小殿下了。”
卫昭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突然就笑了出来。
“小殿下笑什么?”
卫昭说道,“想起来以前秦羡说我是公主,又是他的夫人,大可以在京都城内横着走的。”
凤隐道,“小殿下若不想旁的事,学着骄纵些,横着走是完全可以的。”
“说那些有什么用,本来就不能那样。”
两人在桌边坐下,掌柜的看到他们,有些吃惊。
卫昭笑道,“我身上这么脏,不会将你的桌椅给弄脏了吧?”
掌柜的忙道,“哪里的话?开门迎客,哪还能嫌弃客人的道理。何况小殿下可是我的贵客啊。”
卫昭一笑,道,“照例在上一壶茶过来。你这里味道好,我路过此地,竟还有些馋了。”
“小殿下稍等。”
没一会儿,掌柜的端过来一壶茶,两只杯子。却见还有一盘饺子。
掌柜的解释道,“家里正在做晚饭,想着小殿下此时许是饿了,也特意端来一盘。小殿下可别嫌弃。”
卫昭忙道,“怎么嫌弃?我现在正好饿了呢。不过掌柜的怎么也不拿筷子过来,是要我用手抓吗?”
掌柜的恍然一笑,忙转身进去取了筷子过来。
卫昭对凤隐道,“今日这茶倒是值了,还吃到了一盘饺子。”
凤隐见她心情大好,也跟着舒心起来。
掌柜的看着卫昭吃着,乐呵呵的说道,“小殿下这是从地里来的吧?现在春耕忙,小殿下也会下地干活?”
卫昭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刚学的,想自己种种菜呢。”
掌柜的道,“小殿下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自己种出来的菜,吃起来都特别的香。”
卫昭笑笑,“谁说不是呢?”
掌柜的又道,“说起来,城外也有一大片地慌着,后来被人给用了。那么一大片地,每天都有好多青壮年过去。那些人都是以前没见过的,训练有素,也不多说话,真是很奇怪。”
卫昭问道,“你说的那一大片地离着城外有多远?”
“也就三四里的路。不过小殿下也别去了,那里被封起来了,没人敢靠近。不过我们这些老百姓,自己的地都种不完。那县官捞不到油水,便使劲征税,哎,我们这些老百姓早就叫苦不迭了。这日子真是过得一年不如一年了。我们几代人都住在这里,对这里有些感情,若非这样,我们也早已离开这里找别的营生了。”
卫昭听了,喝了茶,便起身,让凤隐付了银子。
“小殿下,这次的茶钱,上次的都多了,小殿下万不能再给了。”
“你们做点生意不容易,这里是你们的家乡,我不希望你们走。它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千万不要抛弃它。”
掌柜的听得有些愣。
卫昭却已经和凤隐上了马车走了。
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感叹道,“真是个好人啊!”
等上了马车,卫昭又对凤隐道,“等回去,让李业将那县官给我叫过来。”
“小殿下打算管这里的事情?”
卫昭道,“姑姑不是说我在这里可以横行霸道,无人敢管么?那我便横行霸道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