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被拖着到了大统领府的门口。赵立看到她，脚步微动，却还是没有走过去。

绿儿抬头看到他，那嘴里的血尚未止住，她满身是血看着他，呜呜呜的发出些声音，脸上都是泪。那样子看起来着实可怜。

赵立心有不忍，手紧紧的握住了手边的钢刀，嘴中牙齿紧咬。

绿儿看着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赵立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过去，却被出来的郭仁给拦住，“赵立，你想干什么？”

郭仁说着，走前两步，将他的视线挡住，随即扬手，道，“将人塞进马车，在大统领府大门口算怎么回事？”

这说完，才看向赵立，“她是什么样人，你不知道？就这样还打算去同情她，去帮她？”

赵立咬着牙道，“看她生不如死，我想一刀结果了她。”

郭仁拍了一下赵立的肩膀，“她这个时候的确不如死了。可小殿下让她选了，是她自己不想死。不想死，就得承受着生不如死的后果。赵立，你别管她了。这事也不是你该管的，你也不想想她干了什么事。”

赵立依旧咬着牙，“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在发现她的时候，我让人抓了她。我若是心软一点，就不让你们发现她了。”

郭仁点头，“你这事做的仗义。咱们都得有个是非观念不是？这做错了事，就得受罚。她呀，明明跟着小殿下有好日子，就是自己心比天高啊。不说她了，晦气。方才小殿下出来，特地和我说了，让你别难过。过几日，他就给咱们俩都物色一个不错的姑娘当媳妇。”

赵立苦涩的一笑。

郭仁道，“高兴点嘛。小殿下能亏待咱们？肯定是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比那人强几百倍。咱们也该娶个媳妇，生几个娃了。”

赵立被他逗笑，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郭仁道，“人送走，我陪你去吃一顿去。不能喝酒，咱就大口吃肉去。”

“人送到哪里去？”

郭仁道，“这你就别问了，连我也不知道呢。是小殿下和大统领亲自安排的。”

赵立想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不管了。和我们俩都没关系。走，人交给别人送去，咱们这就吃一顿去。我请客。”

“那敢情好，赶紧走赶紧走。”

二人便勾肩搭背的走远了。

——

卫昭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凤隐将原先她穿过的递给了门外的一个丫鬟，吩咐他们处理了，然后又折身回来，道，“这件事大统领倒也是有心了，你去和他道个谢吧。”

卫昭道，“他许是累了，让他歇一会儿吧。姑姑你坐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凤隐便坐了下来，问道，“小殿下有什么事要说？”

卫昭道，“方才我对绿儿可是太狠了些？”

凤隐问道，“小殿下觉得呢？”

卫昭道，“我不这样想。即便是她得了这样的惩罚，我也觉得不解气。你瞧我方才手起刀落，多么狠啊。那舌头就这么被我硬生生给割下来了。想起她先前做的事，害了绾绾一生，我便心里头气愤。”

凤隐抓住她的手道，“小殿下，那些仇恨总会过去的。小殿下也不必执念于此。每人都有每人的命数的。”

卫昭摇头道，“不是我执念，是她害了别人。姑姑，你可知道，我宁愿那晚受辱的是我，而非绾绾。我见了她，还得劝着她，可是我心里头却痛得很。我不能向她说起来，我怕她更难受。”

凤隐温柔的劝道，“没事了，绿儿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绾绾也逐渐走出来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小殿下，你不要强加太多在自己的身上。那件事，本就不是小殿下的错。”

卫昭道，“这些道理我都懂。绿儿的事让我心头轻松了一些，只那狄野却还没有死，我心中实在不快。”

“总会抓到他的。小殿下耐着性子等着吧。奴婢觉得，大统领一定也在办这件事。”

卫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我其实想和姑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想说的是皇宫里头那件事。方才阿羡与我说了，杀死皇后的另有其人，大公主是被陷害的。我一直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这样一个计谋，不是轻易能成功的。他能骗了皇后和大公主都愿意去了素心殿，可想而知，那人也是知道当年连素素的事情。不仅知道，他还知道如今这事大公主也知道，皇后也知道，所以才能让两人去素心殿见面。姑姑，你说这人会是谁呢？”

凤隐道，“这宫里头的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地位奔波，若说是谁，实在是不好说，说都有嫌疑，也谁都有可能不是凶手。小殿下也别为这件事劳神了，皇上会派人查明的。”

卫昭点头，“皇后一死，这宫中的局势便又不一样了。本来这态势对我而言不是坏事。可那真正的凶手不知道是谁，总让我隐隐有些不安。好像一直有双眼睛躲在暗处，在观察着这一切，伺机而动。”

凤隐刚要开口，却突然听了外面有婴儿的哭声。

卫昭便道，“许是那乳娘将孩子抱过来给阿羡看了。”

凤隐道，“这孩子哭声这么嘹亮，日后许是有出息。”

卫昭笑道，“哪还有这种说法？”

凤隐道，“小殿下别不信。你当年出生的时候，这哭声比这还厉害呢。”

“哪有？姑姑可别冤枉我。”

凤隐笑了笑，回忆起以前，说道，“小殿下那时候生下来可真是可爱啊。全身上下都是粉粉嫩嫩的，叫人见着就喜欢。时间过得真是快，如今小殿下已经这么大了。”

卫昭道，“人都是要长大的。姑姑也别多想了，想起以前，伤神。”

凤隐点点头，又咳嗽了一声。

卫昭问道，“不是咳嗽已经好了吗？怎么还咳着？”

凤隐道，“小殿下不要担心，就是偶尔咳一声，不打紧的。”

卫昭道，“可不能大意了。”

“奴婢知道。”

这个时候，那哭声却越来越近了。

二人抬眼，便瞧见秦羡笨拙的抱着孩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还有乳娘崔氏。但秦羡进来时，没招呼二人一起进来，那二人便只能在门口候着了。

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爱。

“你快过来瞧瞧，小九，这孩子真是可爱。”秦羡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又看了一眼卫昭。

卫昭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秦羡见她不动，一时间有些尴尬，知道她性子拗，若是真不愿意，也不好怎么样。

凤隐起身，暗地里拉了一下卫昭的衣袖，道，“去瞧瞧吧，孩子都是可爱的。”

卫昭还是不动。

凤隐便又对秦羡道，“大统领，你抱过来些吧。小殿下方才受了累，不大愿意起来。”

凤隐缓解了一下尴尬，秦羡便抱着孩子到了卫昭跟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羡抱得姿势不对，那孩子便又大声哭了起来。

秦羡手忙脚乱，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她怎么又哭了？方才还好好的呢。”

凤隐摇摇头，“这个奴婢不知。要不小殿下起来给看看？”

卫昭看一眼凤隐，本来不打算起来。可听着那哭声越来越大，卫昭只好起身去瞧了一眼。然后问秦羡，“她可是饿了？”

秦羡道，“乳娘说刚吃饱，不会是饿了。”

卫昭道，“那就是给你吓着了，那么凶，也不知道温柔些。”

秦羡还真信了卫昭的话，问道，“是我太凶了吗？我是习惯了，平日里便是这副样子。”

卫昭煞有介事的点头，“那你学着笑笑看，孩子也是能感应到的。你若是温柔些，她也不哭了。”

秦羡便对着婴儿咧了嘴，那孩子却还在哭。他看一眼卫昭，卫昭示意他再笑一笑，秦羡便又垂头对着婴儿嘿嘿干笑了两声。

那孩子果真不哭了，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秦羡。

秦羡立刻道，“她不哭了，小九，她真的不哭了。”

卫昭道，“你看，我没说错吧？你一笑，她就不怕你了。”

凤隐在一边忍着笑。这俩人，什么也不懂，尤其是卫昭，竟也能说的一本正经。

秦羡惊奇的像个孩子，随即将孩子要递给卫昭，“你也抱抱。她见你这么好看，一定会笑。”

“我不抱。”卫昭直接拒绝。

秦羡道，“你不抱，可是怕她见了你会哭？那你这皮相倒也是不怎么样了。”

卫昭被他一激，竟上了当，“谁说的？我这么温柔好看，孩子见了我都是要笑得。”可她心里却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那你便抱了试试。”

“试试就试试。”卫昭说着便伸出手去。

可是尴尬了，卫昭左放一下手，右放一下手，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秦羡也是上动一下，下动一下，竟不知道该怎么松手。

见二人这般，凤隐便更加想笑了。

二人最终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卫昭很认真严肃的将孩子从秦羡手里接了过来，二人皆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

等卫昭将孩子接过去，秦羡松了一口气。而卫昭那口气却一直提着了。

她垂眸看了看那孩子，见她皱成了一团，问道，“这怎么脸皱成这样？”

凤隐道，“刚生下来都是这样，慢慢就长开了。”

卫昭点头，又看着那孩子。那孩子睁眼瞧着她，突然就笑了。她立刻欣喜的看向秦羡，“你看她，笑了，笑了呀。”

秦羡看着她，却满目深情。

他眼中的柔情，是想象她有朝一日那么温柔的抱着属于他们俩自己的孩子。

若他们有一个孩子，她一定会视他犹如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