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瑶要送她，被卫昭止了。

西瑶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卫昭，卫昭便举着灯笼自行回去了。

晚上的风很凉，吹得她全身发冷。

她像是又过了一关，没有多少庆幸，只觉得有些疲惫。若她的话没有说服姜舒，依着姜舒的性子，真的会给她灌下毒酒也不一定。

好在她信了。

她走着走着，眼睛看着地上，看到一双鞋。

卫昭抬眼，看向他，轻声唤道，“七哥……”

她的声音有些酸涩，也不知道为何见了他，没有将自己那些情绪给掩了。

“你还好吗？”她的疲惫与不安就这么展示在他跟前，他看着有些心疼。

卫昭淡淡的一笑，“我没事啊，七哥。”

“皇姐找你说什么了？”

他果真是知道她来见姜舒了。

卫昭摇摇头，“皇姐只是问我有关虞美人毒的事情。许是这几日她格外的想念贵妃娘娘吧。”

姜安皱了眉，“那件事有新的疑点吗？”

卫昭道，“没有啊。只是皇姐问问我而已，以为我会知道些什么。”

“那你，知道些什么吗？”

卫昭道，“我知道的便是如何解读，其他的了然大师并未提起过。七哥，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时常想起吗？”

姜安轻声的叹息，“我对母妃没有多少记忆，时常想起的应该是皇姐。但十几年来，我身上的毒一直伴着我，便又时刻提醒我当你母妃又是受了何种的痛苦。这便叫我心下也有遗憾和不甘。或许是这份执念，便不能接受当年那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吧？或许事情不过就是当年的那样罢了。”

“谁说不是呢？”卫昭浅浅的一笑，说道，“七哥，我要回去了。晚上太凉了，我穿的不多。”

“去吧。我去看看皇姐。前面的路有些暗，你走路当心着些。”

卫昭微微颔首，与他错开目光就要离开，又听姜安道，“你好好歇着，改日到我那里看看，你的七嫂。”

“是。”

卫昭又微微颔首，等着姜安走了，她才离开。

姜舒的意思她明白，她既然一开始就没告诉姜安，这日后也不能由她来说了。主动权交到了姜舒手里，她也不用再有什么为难了。

她自己举着灯笼回了悦仙宫。

可她一刻也不敢停，又吩咐了倩儿立刻去打听了今日姜善留宿在哪个宫中，可有十二公主的消息。

等到倩儿回来告知她今日姜善便留宿在紫宸殿，那位十二公主被皇上带进去之后，便再没出来。

卫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让倩儿伺候了她宽衣。

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感叹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她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睡前叮嘱了倩儿，“明日不要喊我起来，我要睡到自然醒。”

倩儿笑了一笑，道，“小殿下睡吧，保准不喊小殿下起床。”

卫昭嗯了一声，又道，“绾绾睡下了吗？实在是太晚了，我也不去看她了。”

倩儿道，“绾绾早早睡下了。睡前还与我说明天要吃什么呢。”

“她说了吗？她若说了，就按她说的做。”

“是。”

“你也早点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要人伺候了。”

倩儿将帐子放下，退了出去。

第二日，卫昭睡得正香，便听到有人唤她，“小殿下，该起了……”

卫昭唔了一声，翻过身子，又将被子将自己盖了，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还没睡好呢，有什么事，你都不要叫我。”

倩儿还是唤道，“小殿下，你该起来了。”

卫昭撒娇道，“我再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求你了，我的好倩儿。”

倩儿有些失笑。只听另一个声音道，“永和公主，是我来了。”

卫昭晃了一下神，惊得坐了起来，道，“哎呀，是你来了。倩儿，你怎么也不早告诉我？”

倩儿有些哑口无言，倒是狄哲笑着解释道，“原想让你多睡儿的，可你没有要醒的样子，我只好来叫你了。”

卫昭道，“是我贪睡了，让你见笑了。”随即又唤了倩儿，道，“你伺候我起来吧。先让十二公主去外屋等一下。”

“小殿下该称呼她为娘娘了。早上皇上已经下了旨，如今十二公主已经是婕妤了。”绾绾走了进来，说道。

卫昭微微一怔，与狄哲目光相对，随即道，“那我该恭喜娘娘了。”

“我还有些话要与你说。晚些时候还要到各宫去给那些娘娘请安。”

卫昭也想知道昨晚之后的事情。

绾绾上前道，“倩儿，你去给娘娘奉茶，这里我来伺候小殿下起床。”

倩儿便引着狄哲出去了。

绾绾扶着卫昭起来，又给她拿了衣裳。

卫昭道，“你怎么也不好好歇着？当心了身子。”

绾绾替她穿好衣裳，道，“小殿下也该让奴婢干点事，否则别人要说的。奴婢一切按照以往的来，才不会让人另眼相看。”

“那你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别逞能。”

“奴婢知道。”绾绾道，“小殿下与娘娘是否有些私密的话要说？奴婢将倩儿支走吧。”

卫昭一笑，“你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大有长进。我这里洗漱好，你便让琳婕妤进来吧。”

“是。”

不多时狄哲进来，屋内已经剩了她们二人。

狄哲凑近卫昭坐了，卫昭道，“这里没有旁人，你有什么想说的，便都可以说了。”

狄哲这才释放出自己的激动来，道，“我昨晚以为他会杀了我。可他不仅没杀我，还耐着性子让我把我的原因说了。听完之后，他问我要不要留在他身边。我点头，说我只服从更强大的人。除了他，这晋国我再也看不上别人。他听了这话，就，就宠幸了我。”

西狄的女人对这种事情并不会害羞。但狄哲毕竟还小，稍微还有些少女的羞涩在。

“你真厉害，你怎么就知道这样可行的？我一开始担心的要命，怕这样冒险，刚到晋国命就没了。”

卫昭一笑，“你毕竟是西狄的公主。现在两国和平，怎么样都不会杀了你这个来和亲的公主的。至于其他么，的确也是在赌，是赌，便有输的可能。可看到了吗？我们赢了啊！”

狄哲灿烂一笑，“是啊，赢了。我都按照你说的那些告诉他了，我看得出来，他虽然没有明说，可这个男人的眼里也有了征战的渴望。”

狄哲清清楚楚的记着卫昭教她的话。不要哭，他不缺女人的泪水。这后宫之中，多少人泪水涟涟，只为了等他看一眼。他不是没有心，而是看的多了，便麻木了。也懒得去区分这其中到底是真的，还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所以，做你自己。倔强，坚强，有野性，尚待驯服的自己。当然，还需要一点点的挣扎和煎熬。

把你的身份代入到你的那位小姑姑身上，把西狄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知道，她来刺杀是狄勒的意思。你身不由己，为了保住你的哥哥还有其他人的命。可是你恨西狄，恨狄勒和狄野。但同时也要让他知道，你需要他。一种武力保护的需要，会让一个男人更有成就感。

她昨夜假意行刺，冒着多大的风险，可后面却完全按照卫昭所料想的在进行了。狄哲实在是感慨万千。

卫昭只是抓住了一个男人的弱点罢了。

姜善那样的男人，拒绝不了一个如此年轻女人的爱慕。他会让他觉得自己还年轻，雄姿不减当年。

对他温顺的女人太多了，他要的是一匹小野马，还能唤起他的征服欲和掌控欲，撩起他已经快要老去的心，让他还能体会到这世间男女情爱的美妙。

狄哲这样一个人，恰好满足了姜善。

他是个帝王，可，先是个男人。

“我不敢居功，还是你做得好。你天生带着的东西，便是旁人所无法企及的。”卫昭说道。

狄哲还是感慨道，“我只是按你说的做而已。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卫昭浅笑，此时却听了门外有人说话。不多时，倩儿隔着门道，“小殿下，高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召你去面圣。”

狄哲如今毕竟不是在西狄，没有那么得心应手。此时一听到姜善召见卫昭，立刻变了脸色，惊得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