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儿的话中得知宫中并没有什么异动。而且除夕夜那次的事情也是发生在姜安成亲之前。卫昭的推测便是，姜舒她要么按兵不动，在等待时机。要么便是对她留下的线索还心存疑虑。

她刚回来，姜舒便急着要见她了。可想而知，是后面的可能性更高。

但姜舒要见她，姜安的表现又没有令她意外，可见她当日对姜舒的推测并没有错。

她将那个匣子交给了姜舒，只说是给姜安的贺礼。

姜舒一开始不会打开，她也不会多想，毕竟她远在西狄，托她送个贺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姜舒毕竟对姜安和她之间的事情有所顾虑。所以不到婚期，她不想。可到了真正要把东西送给姜安的时候，姜舒便要护起自己的弟弟，一切小心为主。所以依照卫昭所想，她一定会在将贺礼送给姜安之前，将那匣子打开，保证万无一失。

当她看到那份贺礼，她便私自收下，没有告诉姜安。

这件事太大，她不能立刻将姜安牵扯进来。

所以今晚，是姜舒一个人来见她，而不是她和姜安两个人。

南音在前面掌着灯笼替她引路，只走了一段路，便瞧见西瑶过来了。

“见过九公主。”西瑶行了礼。

随即南音便退后一步，道，“奴婢还得去殿前侍奉七皇子，接下来的路交由西瑶了。”

“好。”

卫昭便与西瑶一同前往高阳殿。

可走了一段路，卫昭便发现，走的路并不是往高阳殿而去的。

她微微起疑，西瑶在一侧道，“九公主不必担忧，这路不是往高阳殿去的。而是往素心殿去的。”

素心殿？

卫昭来这宫里一段时日，还并未听说过这个宫殿。

她道，“那是哪里？我一直在悦仙宫，少往外走，倒是没听说过。”

西瑶道，“九公主没听说也是正常的。这宫殿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那时候，九公主怕也是刚刚出生。”

西瑶顿了顿，说道，“那素心殿是贵妃娘娘先前住过的宫殿。”

卫昭了然。

素心殿有些偏远，走了有段时间，还没有到。只越走越黑，只能靠着西瑶手中的那盏灯笼照着。

西瑶一边走，一边又解释道，“九公主辛苦了。贵妃娘娘生前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皇上便安排了那处宫殿。立着有些远，但宽敞自在。贵妃娘娘便是那样的性子。”

卫昭道，“我瞧着你也年岁不大，贵妃娘娘薨逝的时候，你应该不记事吧？”

西瑶一笑，“那时候奴婢刚刚出生呢。奴婢这些都是从大公主那里听来的。她有时候来了兴致，便会与奴婢说一说贵妃娘娘的事情了。只贵妃娘娘走的时候，大公主也不过七八岁，能记住的事情实在是有限。”

连素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卫昭也有些好奇。一个能让姜善这么多年都不能忘怀的女人，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正想着，听西瑶道，“九公主，就快到了。”

卫昭朝前看去，隐约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几盏灯亮着。这些微光比起先前过来时亮如白昼的那些宫殿，实在是微不足道。

西瑶给她推开门，道，“奴婢在这候着，大公主在里头等着你呢。”

“多谢。”

卫昭走了进去。

微光足以照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推开门进去。屋内坐着姜舒。

姜舒抬眼看着她，她的手边有两杯酒。

卫昭走了过去坐下。

姜舒道，“我这里有两杯酒，一杯有剧毒，一杯没有毒。接下来我问你的话，若你不能让我信服，这其中一杯你喝下，生死看天。没有死，你活着走出去，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若你死了，我将你就地埋了。没有人会找到这里来，这是这宫中的禁地，除了父皇，小七与我才能过来。”

卫昭没想到姜舒这次来势汹汹，但她也做好了准备。她既然当初会拿那个匣子送给姜舒，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她就想到了姜舒会找她来对峙。

事情太大，姜舒不能急着先找证据，而是要先确定这个线索的出处是否经得起推敲。

可这件事的确太大，大到涉及到姜舒生命中最重要人的死亡真相。卫昭以及触及到姜舒的底线，若她确定卫昭拿这事骗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别有目的。她会毫不犹豫的对卫昭下手。即便是因为这件事姜安会与她反目。

卫昭淡淡看着姜舒，道，“皇姐，我有什么理由骗你呢？”

“那东西你从何而来？”

“了然大师，也就是云璋告知我的。只她对京都城内的事情并不知晓，是以不知道那位杜氏到底是何人。”

“你为何确定是她？”

“因我受过她的毒。我也懂些医理，却中了毒毫无知觉。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洋相，此事我的婢女绾绾，以及秦大统领都可以作证。”

“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我？”

“此事与我关系不大。我无意冒犯，我也并不认识贵妃娘娘。但小九知道此事对皇姐意义重大。”

“为何不是小七？”几乎是不假思落的直接问出口，更像是已经酝酿许久的问题。她问的快，也是不给卫昭反应的机会。

“我给了皇姐，让不让七哥知道，皇姐做主。我没法将这个事实直接摆到七哥跟前。这是我的私心。”

姜舒沉默片刻，又看着她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再问一遍，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我？不要只说是我母妃的事情对我重要，这样的理由再说第二遍，你就在这两杯酒之间做出抉择。”

卫昭也沉默片刻，随即叹了口气道，“皇姐非要我说出实情么？”

姜舒语气坚决，“我要的就是一个实情。若非实情，我也不想知道了。”

卫昭便道，“我与皇后也算有仇，原本想告知皇姐这件事，一来的确是不想真相就这么被掩藏了。二来，我因为解了七哥的毒，皇后娘娘专门找过我，对我有些威胁。本这件事也不至于这么大，可这次我去西狄，皇后却又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情。”

姜舒凝眸。

卫昭道，“她与狄野私下勾结，让狄野将我强留在西狄。若非我运气好，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我这就算和皇后积怨更深了。我去西狄，已经与皇姐说的明白，只为自保。如今回来，也只为自保。我这一生，便这一个诉求。”

姜舒凝视卫昭，西狄的事情京都城也有些传言，只她知道的并不全，但确实听闻卫昭在西狄并不顺畅。此行能平安回来，也是费了一番周折。

且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姜舒心知，姜安愿意娶魏芙，卫昭起了不小的作用。在这深宫，求自保，其实并不简单。是以这理由，便再次说服了她一次。

终于姜舒站了起来，道，“你的话我信了。云璋的话，我也信了。只杜氏到底是谁，不过是你的推测，我需得证实才行。”

卫昭道，“这是自然。我虽然觉得十有八九，但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京都城内大户人家妇人姓杜，且有擅长用毒的人必然不多。皇姐若仔细去查，定然能查出来的。”

“这些我自会去查。无论你出于何种目的，倘若这些查出来是真的，我都要对你说声感谢。我的母妃不能白白这么死了。”

“小九惭愧。”

“还有，你没有将此事直接告知小七，很好。”

卫昭道，“皇姐心疼七哥大病初愈，不愿这些事让他劳心劳神，小九明白。”

姜舒却不接话，只道，“你既然回来了，找了时间将自己嫁了吧。这宫中便都安宁了。皇后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找你的麻烦。”

卫昭了然，她只是没有明说，她怕的是她和姜安来往太密切。

“小九尽力。皇姐放心，小九知道怎么做。”

姜舒便道，“你走吧，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

“小九告退。”卫昭退后几步，抬起头，又道，“晚上凉，皇姐也不要在此久待。”

“去吧。”

卫昭便转过身走出了素心殿。

她转身看到姜舒依旧那么站着，微弱的光将她的影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