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日姜安都没有醒,卫昭每日都会去看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没有醒。姜舒不放心,一直守在他身边。吃住都在高阳殿里头。
期间很多妃嫔皇子公主们也都来探望了,都被姜舒给拦住了。这皇宫里这些人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怕是许多人都不想姜安醒过来。看着他们惺惺作态,姜舒宁愿不看,反倒他们打扰了姜安静养。
这日下午,卫昭正翻着一本书卷,便听了有人急切来报,“九公主,九公主,七皇子他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卫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知道,唯有姜安真的醒了,她才能保住自己。若是她不醒,即便是姜安提前与姜善说了,姜善也不会轻饶了她。
他醒了,她的心才能稍稍定下来。
“走,我去瞧瞧。”卫昭将书卷放下,起身就要走。
绾绾忙过来,将大氅给她披上,“外头冷,小殿下总不顾惜自己。”
卫昭一笑,便拢了一下大氅,举步而去。
到了高阳殿,姜善却已经先他一步过来了,惊喜溢于言表。
“儿臣见……”卫昭刚要跪下行礼,却被姜善抢先一步过来扶住,“不必行礼了,这一次,真是多亏你了。你进去瞧瞧,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
若是换做姜宁定会受宠若惊,可卫昭不会。那些换来的东西,不牢固,她不敢要。可她依旧装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眼中要溢出感动的泪水来,但又强忍着点了点头,“那儿臣先去看看七哥。”
“好,去吧。”
卫昭一边走,一边将大氅脱下,交给了绾绾,随即进了里屋。
姜舒见她过来,起身看她。卫昭见她脸上泪痕未干,定是哭了许久了。
“皇姐……”
“哎……小七可算是醒了,你赶紧去瞧瞧。”
卫昭点头,又问道,“太医们过来瞧过了吗?”
“就等着你呢。你若瞧了,再让他们过来瞧。”
“也好。”
卫昭上前看了,姜安正躺着,抬着双眸看她,嘴角扬了一个笑意,“你来了。”
几日没有说话,声音还显得有些干哑。
“七哥莫动,容小九先看看。”
卫昭说着,便坐到了床前,将姜安的手腕握了,号了脉。
脉象已经平稳许多,可却还有一点不稳。按理说,毒素都清除出来,应当是十分平稳才对。可瞧着,怎么还像是有余毒没有清理干净呢?
卫昭刚要说什么,却被姜安按住手。
她的话便被止住了。
姜舒过来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卫昭收了手,起身道,“七哥尚未完全恢复,是以脉象还想些不稳,还需小心调养着。这些日子,就这么静养着吧,不能心急。”
姜舒忙点头,“小七也算是捡回来一条命,他以前那副身子,如今这般也是应当的。就这么养着吧,毒都排出来了,便无事了。”
姜舒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扶了额,突然一阵晕眩。
卫昭忙将她扶了,道,“皇姐可是连日来一直没休息好?还是先去歇着吧,七哥这里,有诸位太医呢。”
姜舒依旧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姜安,卫昭知道她,便小声道,“你如今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若七哥知道你这样,反而还要为你忧心,于他身体无益。”
姜舒听着卫昭说的有理,便点头应了。随后又走到姜安身侧,说道,“我也几日没有回去了,回去一趟与你姐夫说了你的事,也好让他安心。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好好歇着。啊,对了,我还得写封信给外公和舅舅,也让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
“好。”姜安只虚弱的应了一个字。
姜舒拍了拍他的手,便起了身,又对卫昭道,“那我先回去,小七这里就拜托你了。”
“皇姐放心。”
南音送了姜舒到了宫门口,姜舒叮嘱道,“若小七有任何事,记得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大公主请放心。”
姜舒这离开了高阳殿。
得知姜舒离开高阳殿之后,卫昭又折身走到了姜安跟前,道,“七哥是不是还有地方觉得不适?”
姜安摇摇头。
卫昭还要再问问,却见姜安眼色瞥向卫昭身后,卫昭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便没再多问。
她起了身,道,“七哥好好歇着,我也不好一直打扰。接下来,便让太医们商议着调理吧。七哥放宽心。”
“嗯。”
卫昭便出了里屋,见到姜善正举步进来。卫昭忙行了礼,“儿臣见过父皇。”
“你来了。小七怎么样了?”
“方才瞧过了,虽有些虚弱,但小心调养着,便可恢复。”
“那便好。你是要回去了?”
“是。七哥要歇息了,儿臣也不便打扰,正准备回悦仙宫。”
“那回去吧。朕去瞧一眼小七,也就走了。”
“那儿臣告退。”
卫昭转身退出,可刚走出去,却见一人匆匆而来。卫昭还未走远,就听那人道,“皇上,边境传来紧急军务。”
姜善听了,匆匆看了一眼姜安,便立刻领了高海快步离开。
边境?莫不是西狄又滋事了?
姜善坐了撵车很快到了御书房,殿内已经站了好几人。魏延,谢复,以及秦羡。
“西狄那些蛮人竟然又开始滋事了,皇上,这次可不能轻饶了他们了。”不过安生了几个月,听闻西狄又开始在边境闹事了。
边境的许多商贩都被劫持,东西被洗劫一空,苦不堪言。那边的守军都被打败,十足的灭了晋国的威风。谢复听了这事,便暴跳如雷,顿时不淡定了。
魏延及时的泼了一盆冷水,“我们没钱。”
谢复白他一眼,也不理会他,继续对姜善道,“这口气确实咽不下去。那西狄蛮人一日不收拾,我北齐边境便一日无安宁。”
魏延又在一旁凉凉道,“我们没钱。”
谢复哎了一声看向魏延,“你是存心和我抬杠吗?”
魏延也不管谢复什么神情,看向他,“我们真的没钱。”
“你……”谢复一拂袖,转而看向姜善,“皇上,此事该如何,还请皇上定夺。反正老臣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姜善看向魏延,“魏相,我也知道此时要两国交战是不可能的,可如此这样,他们只会欺人更甚。”
魏延点头,道,“可如今,确实别无他法。谢大统领与秦大统领手上虽都是精兵强将,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没有粮草先行,岂不是将我晋国将士至于危险境地?”
姜善一时无言,知道魏延所言不虚。他随即看向秦羡,“秦爱卿,你以为如何?”
“据军务上报,我们豢养的那些马匹和训练的将士,可曾被他们发现?”秦羡问道。
姜善摇头,“并没有这些,应当是没发现的。”
秦羡道,“上次虽说是我们胜了,可他们也没多少损失,是以等我们的人走了之后,又卷土重来。这西狄人像是个毒瘤,是迟早要连根拔起的。只不过,现在并不是时候。就算是有粮草先行,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依微臣之见,现在应该想个缓兵之计,待我们养精蓄锐,必定挥师北上,灭了西狄。”
秦羡的话,给有些低迷的气氛多了几分昂扬。姜善也从秦羡那发光的双眼里找到了一些信心。
魏延在一旁听了,道,“我大晋有秦大统领和谢大统领这样大将,何愁不一统天下?只不过方才秦大统领说起的缓兵之计,微臣倒是有个提议。”
“魏相直说无妨。”
“微臣知道晋国自开国以来便没有送女子去和亲的习俗,但我们不能送人过去,却可以将人接过来,也可保两国和平。微臣得知,那西狄的王膝下有多位皇子公主,除皇子之外,最宠的便是那位十二公主狄琳。她尚未许配人家,若是将她求了给我晋国的一位皇子,那皇上便与西狄国王成了亲家,自是能保一段时间和睦。”
谢复一激动,准备拍魏延的肩膀,魏延偏头看他一眼,谢复讪讪一笑,又拍了自己的大腿,“魏相,你可真是老奸巨猾……”
“嗯?”
“老谋深算……”
“嗯?”
“不管了,反正就是很厉害,我读书不多,说不出那些文绉绉的话来,总之就是你这法子是真的好。让咱们嫁个女郎过去肯定是亏了,把那老东西最爱的女儿要过来,不仅能保两国和睦,还能以此作为人质,那西狄蛮人肯定会有所收敛的。魏相啊,魏相,要我说呢,还是你厉害。”
“谢大统领,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非要打一仗吗?没钱也得打。”
谢复也不觉得害臊,只没皮没脸的笑笑,“我刚才不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法子吗?你也太会藏着掖着了,早该说出来的,白白让我发了一顿火,哈哈……见笑见笑。”
魏延无奈笑笑,同朝为官那么多年,自是知道谢复什么个性子。
魏相随即对姜善道,“皇上,若此法可行,要商议出让哪位皇子迎娶这位公主。而且为彰显诚意,微臣觉得应该要选个合适的人选去亲自将这位公主迎过来,要选何人,也是需要商榷的。”
“魏相所言极是。这样,明日在早朝,朕再听听其他臣工的意思。你们都先退下吧,秦爱卿,你留下来。”
“是,微臣告退。”
“微臣告退。”
待二人退下,姜善又拿出一份奏折,对秦羡道,“朕这里还有一份密奏,是刘固加急送来的。”
“那些他要去联系的商贾十有八九都被西狄人洗劫一空,如今早已逃离边境,不知所踪了。而且刘固刚到边境,就遭人截杀,好在带的人身手比较好,又有人及时来搭救,这才逃过一劫。那些人虽没有表露身份,但刘固在密奏中推测也是西狄人。”
“若真是西狄人,便也没什么好瞒着了。”秦羡说道。
姜善道,“若无缘由,又隐瞒自己是西狄人作甚?他们对付的偏偏是刘固,朕推测与刘固此行的目的有关。西狄人若真是单纯去打劫滋事就算了,可他们对刘固其实是别有目的,这就说明,他们的爪牙已经伸到了晋国内部。”
秦羡双眸一紧,自是明白姜善话中的意思。为君者,最忌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