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素来都是因为要探望姜安时常进宫,可这一日,却是被姜善着人去召进宫中的。
天色渐晚,姜善又留了姜舒在宫中用晚膳。姜舒与自己父皇吃饭也不是稀奇的事情,便让高海去寻了姜安过来,三人一同用晚膳。姜善自不会不同意,便让高海去了。
姜安因为身子缘故,每日吃的药比饭还要多。高海来时,他刚刚吃下药,便让高海回去,他在屋中歇息片刻随后就会过来,高海则是赶回去回禀了。
那衣裳上溅了几滴药,他命南音又拿了一件衣裳,换了之后,便准备出门。南音瞧着外头天已经黑了,又执了一盏灯,在姜安身侧,替他照着。
二人一同前往乾清宫,因着已经天黑,除了巡视的御林军,宫娥太监倒是少了。晚风稍有些凉,吹得姜安咳嗽了两声。南音忙道,“殿下,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冻坏了你的身子奴婢可担待不起。皇上定然不会怪罪的。”
姜安摆了摆手,道,“这都出来了。父皇和皇姐也在等着我,再回去实在是不妥。我记着有条近路可以去往乾清宫,咱们去那一条吧。”
南音只好点头。
那条路还是姜宁告诉他的。这傻丫头虽然不说,可也偷偷的从那条近路,去看看自己的父皇。就这么远远的看一眼,殷羡一下也是好的。
那条近路因为比较窄,并非主道,所以平日里来往的人并不多。此时已经是晚上,人影就更看不到了。
姜安不说话,南音便安静的跟在一侧,只为他照亮了前行的路。
正走着,突然一个人影踉跄的扑过来。南音立刻将姜安护住,一手拦着他避开了一些。那人踉踉跄跄的一下子撞在了宫墙上,竟有些昏昏沉沉,一时间没从地上爬起来。
姜安示意她过去看看,南音便举着灯过去照了照,这一照,那人被光刺了眼,用手挡了眼睛。可即便如此,南音也已经看清楚那人是谁,站在她身后的姜安也已经看清楚那人是谁。
那人便是太子姜晔。
南音回头看了一眼姜安,姜安走过来,将南音手中的灯拿了过来,照了照姜晔,语气淡淡道,“太子如何在此?”
姜晔抬眼看到是姜安,松了一口气,扶着墙,这才勉强站了起来。他脸上有些驼红,呼吸时散出一股酒味,看着倒像是喝了不少酒。
“原来是七弟。”姜晔摇晃着身子说着,还打了一个酒嗝。
“嗯。我正要去父皇那里。”
“哦,好,好,去吧,去吧。”姜晔摆了摆手,似是要赶着姜安离开。
姜安也不想与他多言,正要转身时,又听姜晔道,“七弟,我求你件事。”
姜安淡淡看他。
姜晔一手扶着墙,说道,“你,今晚就当没看到我,和别人也不要提起,可不可以?”
姜安看着他,回道,“好。那太子殿下赶紧回去吧。”
说完,姜安便又将宫灯递给了南音,举步继续往前了。走出了一段路,姜安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去看。来了两三个人扶着姜晔匆匆走了。
“殿下,此事要与皇上说吗?”
“不必了,太子不过是喝多了些酒而已。”
说完,姜安又重新转过身子朝乾清宫走去。
姜安进了乾清宫,朝姜善行了礼,又见了姜舒。姜舒忙将他拉了到桌边坐下,“就等你来了。怎么也没坐辆撵车过来?这晚上风可是有些凉了。南音,你也不劝着点。”
姜安还未说话,姜善笑着也坐下,道,“你这皇姐对你可是无微不至。她呀,没多久前还后悔,说是不该将你叫过来。但朕想着,咱们三人好久没坐在一起用膳了,你们两个,就当是陪着朕好了。”
姜舒坐下,高海在一旁布了菜,又躬身退到了一边。
“你们俩都多吃一些,朕真是难得与你们一同进膳。舒儿,你瞧你,一直是这么瘦,王澈他也不心疼?”
姜舒回道,“他对饮食倒是十分上心,可我就是吃不胖,这身子怕是随了母妃了。”
连贵妃早逝,姜舒倒也从不避讳去提。
姜善点点头,“说的一点没错,你母妃就是一直不长胖。朕握着她的手腕时,只觉一点肉都没有。连家富可敌国,朕还经常与她玩笑,偏偏就克扣了她的口粮。”
姜舒不由一笑,姜安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一顿饭倒是吃的十分欢快,用晚膳,姜善便让二人到了偏殿。
姜舒心思敏捷,知道今日姜善召她进宫一定是有事的。她也不先开口问,就等着姜善自己说。此时已经用过晚膳,她瞧了瞧外头的天,道,“父皇,让小七先回去吧。天越发的凉了,小七,赶紧披上一件大氅早些回去歇着。”
姜善也道是,命了高海拿了自己的一件大氅替他披上,又安排了撵车给他坐着。
姜安微微躬身作别了姜善与姜舒,准备出门时,却听到一个宫人匆匆来报,“皇上,苏嫔娘娘的南薰殿中说是闹了鬼,娘娘她受了惊晕过去了。”
姜善有些吃惊,却也没有着急要过去探望,只是问道,“可有宣过太医了?”
那人回道,“已经宣过了,太医已经过去诊治了。”
“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朕,你们且都退下吧,朕与大公主还有些事情要说。”
听了姜善的话,那些人都退了出去。高海就在宫门口与候着,眼瞧着姜安坐了撵车走了。
乾清宫内,姜舒问道,“父皇不必过去看一看苏嫔娘娘?”
姜善道,“朕此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晚些时候,朕自会过去。舒儿,你近来可有与你那舅舅连祁书信联系?”
姜舒点头,“才前几日还收到了舅舅的一封书信,说他在家中过了半月,此时又已经启程了。这一次,也不知道又要去向何处。”
姜善又问道,“朕听说你舅舅家中生意已经越做越大了,与西狄人也有不少生意往来。”
姜舒点头,“听舅舅提起过,在边境开了好几家商铺,就是为了两边贸易更通畅。今日父皇怎么对舅舅的生意感兴趣了?”
姜善一笑,又犹豫了片刻,这才道,“朕今日召你进宫,也是有事想让你帮个忙。”
“此事与舅舅有关?”
“舒儿你自小聪慧。这事的确是要麻烦你舅舅的。”姜善于是将上次云鹤说的购买西狄良驹一事与姜舒说了。
姜舒立刻会意,“父皇想借舅舅的生意去购买马匹?这样便不会引起西狄人的注意。”
“不错。你舅舅生意做得广,边境的那些商户怕是没有不知道他名声的,自然也会多给些面子。此事找你舅舅去办,朕才放心。”
姜舒想着,父皇的心思还不止于此。如今国库空虚,她也是知道的。若是购买马匹,依着朝廷的势力,可以寻到许多商贾来帮这个忙。人越多,反而越不容易引起主意。可姜善偏偏要打连家的主意。不仅是看中连家盛名在外,估计也是打了连家钱财的主意。这一笔开销,连家若是提前垫付了,日后怕是也不好再要回来了。应着她与姜安这层关系,连祁也不好出面要。
姜舒心中已然有了主意,道,“此事儿臣修书一封,舅舅应当是会鼎力支持的。毕竟也是于国于民都是有益的事情。只不过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父皇既然让儿臣还有舅舅帮了这个忙,儿臣斗胆也得让父皇帮个忙。”
姜善笑道,“你果真是有连家人的血在身上,什么事都得讲究个买卖交易,一点也不吃亏。好,你且说说,你想让朕帮你什么忙?朕倒是好奇,有什么事是你这个大公主也办不好的?”
姜舒也不掩着,直接回道,“儿臣想让父皇出宫,去一趟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