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延陵澈不自觉笑出声来，眸亮如星。

纪芷湮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眉黛微颦，难得露出一丝迷茫的娇憨，轻声道：“皇上笑什么？臣妾哪里不对劲么？”

延陵澈勉强止住笑，却不许她乱动，轻淡的口吻中却透出十足的关爱之情，“你方才受了风寒，此刻还不躺好，难不成是要朕重重罚你才乐意么？”

“哦，若臣妾不听话，皇上预备如何重重罚臣妾？”

延陵澈弯下身子，靠得她那样近，呼吸相闻。就在她紧张地闭上眼睛，以为他要亲吻自己时，谁知却什么也没有，他只是轻轻地以指刮了刮她的脸颊，戏谑道：“方才不是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么，怎么现下就怕得不敢睁开眼了？朕告诉你，若不听话，朕便重重地罚你，教你一个月内都下不了床来，你可害怕？”

这般肆无忌惮地调情，浑没个做皇帝的样子，倒像是个街头的无赖般。只是他调戏的原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妻子，倒也是无可厚非。

纪芷湮睁开眼睛，晶眸如染了一层水汽般愈发清亮，面颊酡红，再不知是羞涩所致，还是气恼的，咬唇道：“皇上仗势欺人，臣妾是绝不肯服气的。”

延陵澈闻言仰头哈哈大笑，连着白狐大氅将她抱起，径直往床帏的方向行去，“皇后，此番你可说错了。夫妻之事，岂用得着朕仗势欺人？朕自会教你服气，在朕的身下婉转求饶的。哈哈！”

他眼中的情愫深沉似海，一径地往自己涌来。纪芷湮面上一烫，自然没有不明白的，当下只是羞涩地倚入他的怀中，再不肯开口说话。

罗衫褪去，云幕遮，红烛摇影，轻怜密爱间，被翻红浪，自是道不出的旖旎风情。

恩爱过后，纪芷湮云鬓散落在男子的胸前，她伏在他的胸口，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自男子的胸膛内传来，一下又一下，莫名的就觉出了一丝甜蜜。

延陵澈拥着怀中的女子，缠绵过后她的面颊酡红如玉，眸色迷醉，愈添了几分风情，他缓缓地抚着她的长发，忽然开口问道：“你今儿心情不好，可是因为如玥那丫头与你说了些什么？”

纪芷湮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啊”了一声，倒显得极为惊讶的模样。

延陵澈看在眼中，却想当然地看出了是她心肠柔软，不肯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善良，心下愈发怜惜，眸色幽沉，轻声道：“朕来时，原是命她来给你传的话，然而后来回来答复的人却变成了云意。可想而知，她没有来，定是在和你说话。朕从前在太后宫中看如玥那丫头倒也是个知进退的，如今却觉得她彷佛有些失了分寸。芷湮，无论旁人与你说了些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你只需要信朕一人便好。”

这么说，倒愈发有了欲盖弥彰的嫌疑。

她仰首，裸露在外的一节肌肤看上去是那样的白皙嫩滑，如羊脂白玉般动人，她笑着问：“哦，那若是皇上有朝一日骗臣妾，臣妾又该怎么办呢？”

延陵澈一怔，随即微笑开来，在她的眉心烙下轻轻一吻，“没有这样的事，朕不会骗你。”顿了顿，他继续道：“若真有那么一日，朕骗了你，必会瞒住你一生一世。”

纪芷湮不置可否地笑了，彷佛自己从未问过那样一句话，也从未听见他的回答般，将身子缩在他的怀中，闭眸安睡。

若帝王之爱是只一个谎言，那么能被骗一辈子，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不是么？

将睡未睡时，她如梦呓般嘟囔一句：“皇上，如玥说你喜欢她，不是这样的对么？”

延陵澈吃了一惊，低头看了眼女子的睡颜，才发觉是她的梦话，复又放下心来。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的眉头渐渐蹙成一座小山峰，眸光冷厉，再不知又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了。

不过一个时辰，便听见苏喜在门外敲门的声音，低低喊道：“皇上，皇上该回宫去了。”

春宵苦短，延陵澈此刻才觉出这四个字的深意。他低头凝了凝女子沉睡安然的容颜，心头说不出的恋恋不舍，只是再不舍，终究还是得走。他俯身在她的额头轻柔落下一吻，而后缓缓挪开怀中女子，想将她放置在床上。谁知才轻轻一动，她便惊醒了，面色如雪，极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眉目柔顺，不无不舍地望着他道：“皇上又要走了么？”

延陵澈亦舍不得离开她，只是到底不可因儿女私情而荒废了国事，遂拍着她的手背宽慰道：“国事繁忙，朕不得不去。你放心，朕寻着机会便会来陪你的，乖，自己睡罢。”

纪芷湮却随着他一齐起身，婉然笑道：“臣妾伺候皇上更衣。”

更衣原是宫女们做的事情，原不须皇后亲自动手，延陵澈知道她是舍不得自己，遂也默许了。

待为他穿戴整齐，送出门去时，她彷佛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说了一句：“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告。”

延陵澈柔和道：“你说。”

纪芷湮极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别过脸去，低声道：“如玥前几日来求了臣妾，说是她心中甚是恋慕皇上，而皇上心中亦于她有意，她来求臣妾成全。臣妾瞧她模样长得倒也端正，素来行事也算稳妥大方，倒也是个可人儿。只是此事臣妾到底不敢擅自做主，遂来问一问皇上的意思，可是要……”

延陵澈很快道：“一派胡言！此等贱婢，朝秦暮楚，一身事二主，可知心性不专，朕又怎会垂青她！此事，皇后不必再理会。若那贱婢不安分，皇后可自行发落，不必再来问朕。”

纪芷湮瞥见门外拐角处一闪而过的身影，掩下眼中的笑意，低低道：“是，臣妾遵旨。”

今儿当着众人的面，她亲自为如玥“美言”了几句，是谁也不能抵赖的事实。只是延陵澈断然否决了此事，那也是有目共睹之事，绝非她从中作梗。答应如玥的事，她已做到，只是此事原不是她说了便能作数的，是以倒也没有对不住如玥的地方。只是想着不多时这消息便会传到慕太后耳中，也不知她心中会作何感想，她还会觉得如玥忠义可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