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那对主仆间的精彩对决，她便不觉漾开了一抹淡淡的笑靥。

前脚才返身回殿内坐下，云意的声音后脚便跟过来了，“小姐，您今儿也太冲动了，怎能当众替那如玥在皇上跟前美言呢？若皇上当场就答应了下来，那可怎么办？”

纪芷湮还没匀过气来，便先捧过茶来喝了几口，而后手指敲着案几，慢悠悠道：“怎么办……本宫既能开这样的口，便是拿准了皇上不会答应。若皇上真的应下了此事，那便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本宫让她死得很难看；另一个就是慕太后让她死得很难看。你觉着，如玥她是想死在谁的手底下呢？”

她家素来温和美丽端庄的小姐忽然间微笑着说出这样阴恻恻的话来，委实是教人大吃一惊。

云意怔了怔，随即道：“小姐高明。也亏得皇上没有答应，如玥好歹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纪芷湮正喝着茶，便“噗”的一声喷出来，彷佛是有些呛着了，缓了缓，憋了满眼的笑意道：“也亏得是你这样的傻丫头，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当本宫有这般好心么？她来求本宫，原就是走的一条死路。此刻无论皇上答应与否，她的下场都将会很凄惨。你若不信，便只管往下瞧着就是了。”

秋来风凉，不过放置一个时辰的功夫，那茶便凉了，喝在嘴里，颇有几分苦涩之意。也不知到底是茶苦了，还是心苦了。

正沉思间，不成想却有人敢上前来夺了她的茶盏去，冷声呵斥道：“茶冷了不会吩咐人去换了新的来么？还是你就觉着冷茶格外好喝呢？”

纪芷湮抬头，惊喜唤：“大师姐，你回来了！”

她伸手要去握住凌月的手，却被凌月侧身躲开，反被人在手背上拍了一记：“你也太不长记性了，若我不在你身边时时看着，实在是不能放心。咳咳，所以我便回来了。”

话倒说得极冠冕堂皇，只是若那红晕没有将脸颊和耳根子烧热，便能多添几分可信度了。

云意已在一旁捂着嘴角偷偷笑开。

而纪芷湮则厚道些，只是憋笑憋得面脸通红，却并不点破她的心思，反而顺着她的话头道：“是是是，我也忒不会照顾自己了。若没有大师姐在我身边，真真是要活不下去的。”

凌月眸色一冷，不悦道：“你又来说这样的话惹我不高兴！”

纪芷湮便举着手做保证道：“往后再也不敢了。”

凌月瞧着她眼中又是忐忑又是欢喜的神情，心头一软，便消了气坐下，径自道：“我原是收拾了包袱想回青山去的。只是走到宫门口了，却被侍卫给拦住，问我有没有出宫的腰牌。我这才想起这皇宫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便折回来拿腰牌。谁知见着你又这般不会照顾自己，我想着若就这样回去，只怕师父会又将我给赶回来。想了想，我也就决定不走了。”

忽然，似有人紧紧地将她的手握住，侧首去看，却撞见一双如兔子般红通通的眼睛，她彷佛是要哭出来般问：“大师姐，你……你方才竟是打算扔下我独自一人回青山去的么？”

凌月见了她这般，便又是一声叹气，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你很怕我走么？”

纪芷湮不住地点头，眼泪便扑簌扑簌地坠落下来，几乎是半跪着拉着她的手，哀声道：“大师姐，我往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你千万别一个人偷偷走掉。”

即便皇宫守卫森严，但凭着凌月的身手，若想趁夜离去却也不是什么难事。若她真的走了，纪芷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生活会有多么冷清寂寥。

就连云意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过来紧紧拽住凌月的衣袖，哽咽道：“凌月姐姐，你若是生气，便拿我来打骂也是使得的，怎能生了离开之意呢？小姐和我，原是拿你当亲人看待的，你这般走了，又教我们往后的日子如何过下去呢？”

凌月听了她二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声挽留，心中感动不已，忙一手扶起了一个，宽慰道：“傻丫头，哭什么呢？我不过是去溜个弯，这不就回来了么？我心中，原也舍不得你们的，方才出走不过是一时意气。”

纪芷湮站起身来，紧紧挽住凌月的手，含泪而笑道：“不错。大师姐断断舍不得离开我的。”

然而，若是当时的她能预见到未来的悲剧，当时会否便不这样挽留凌月，而是催促她尽早离去了呢？

只可惜，在人生的这一场戏中，永没有假如一说，也永没有回头之路。

不过是年轻气盛的女子，即便是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便和好如初了。不多时，三人便坐在一起说笑成了一片。

因凌月回来的好，自是错过了如玥的那一出戏，而云意则是个最八卦不过的性子，自然是要给她复述当时的情景的。

凌月对如玥亦是满心的嫌恶，听见她一场欢喜一场空，当下也是满心的高兴。

唯独纪芷湮从始至终十分淡定，听到精彩处，也不过抿唇微微一笑，彷佛与己毫不相干般。她百无聊赖地扫了扫裙摆上的尘埃，淡笑道：“云意，八卦完了，你是不是也该去做一点正事了呢？”

云意怔住，完全没反应过来，“啊，正事？什么正事？”

好在纪芷湮对待她素来是极有耐心的，慢慢道：“你且想啊，方才的事在场之人极多，此处说到底仍是慕太后的地盘。以她对皇上的关注，你觉着她会不派人暗中跟着以便监视么？出了这样大的一桩桃色新闻，她会不闻不问么？只是任她手伸得再长，也绝不可能知道如玥究竟和本宫说了些什么，以换取本宫对她的美言几句。是以，你说此刻，是不是该有一个本宫身侧的体己人，去对慕太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云意心领神会，坏笑道：“小姐提点的是。我近日总算是从慕太后那儿捞得了不少好处，此刻也该到了我回报一二的时候了。”

【作者题外话】：冷雨明天晚上的火车，之后的更新时间或许会不定，请大家多多见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