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像皇后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皇上怎能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大概,事情坏也就坏在她的这一张脸上。你想啊,一山不容二虎,依着玉华殿那一位和咱们皇上的关系,焉能容得下她去?没准此番皇后失宠之事,便是慕太后在背后一手策划安排的呢。”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仔细太后知道了,不剪了你的舌头才怪。”
如玉嗤笑一声,“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还怕我多说几句么?谁知道,这会儿咱们皇上是不是正歇在玉华殿的榻上消受美人恩呢。”
“快少说两句罢,这样的话,教人听见了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却是那小宫女低声规劝了几句,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便也渐渐不闻了。
而纪芷湮握着剑站在窗前,恨得浑身发抖,眸光清寒,咬牙道:“慕太后,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辱我在后,夺我六哥在后,我焉能饶你!”
叮的一声,只见房内银光乍闪,宝剑龙吟出鞘,哗的一声砍向一旁的紫檀八仙桌。桌子立时被劈成两半倒地,其上的杯盏亦跟着落地摔得粉碎,声响大作。
门扉砰的一声被人撞开,却是云意、凌月和芳茗急急奔进来,“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
谁知到了寝殿,却见她衣衫单薄持剑而立,剪影如画,目光清冽,竟有几分杀气凛凛。在她脚底下,杯盏玉碎了一地,酒水四溢,委实是一地狼藉不堪。
凌月是她师姐,好歹说话方便些,遂上前去二话不说夺了她手中的宝剑,微责道:“小师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纪芷湮满脸的倔强,抿着唇只是不说话,眼角莹然。见她如此模样,纵有再多的苛责,凌月也说不出口了。
芳茗是久居宫中的人了,素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于有些东西更是要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以,从始至终,她只和云意一起蹲下身子来默不作声地收拾,并不说话,就在她们伸手要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时,纪芷湮面色猛地一变,厉声道:“别碰地上的东西,快放下!”
见她如此神色,云意尚摸不着头脑,芳茗已猛然间惊醒过来,望着离自己指尖不过半寸的碎瓷片,心有余悸,后背不觉吓出了一身冷汗。
宫中女子居多,历来明争暗斗不断,各种算计阴谋更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只是她没想到,皇后才入宫,并不出挑,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对她下手了。
凌月疑惑道:“小师妹,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倒吓了人一跳。”
纪芷湮不说话,眸色沉郁地扫过芳茗脸上,见她亦是一脸惊惧才略缓了脸色,沉声道:“壶中酒水有毒。方才我举剑劈向桌子的时候,见到杯盏落地,那些酒水溅在地上竟激起了白烟,是以出声提醒她们小心中毒。”
“啊——”云意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急忙后退,生怕沾染了毒气。
忽然间,她又反应过来,沉着脸问道:“小姐,那人要害的不是我们,其实是你。你可知是谁要下毒害你?”
有道是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芳茗识趣道:“既然娘娘安然无恙,那奴婢先行告退。”
待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女子沙哑的声音:“芳茗姑姑请留步。”
芳茗转过身来,恭敬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纪芷湮道:“本宫心中有疑惑,想请姑姑为我解开。”
隔着屏风,芳茗彷佛是叹了声气,“娘娘的疑惑,只怕非奴婢一己之身所能解决。”
“姑姑,此处并无外人,本宫也就有话直说了。本宫想问你,慕太后……慕太后她和皇上之间究竟是否真的藏有私情?”
此言一出,屋内人人变色。
而她固执地等着芳茗的回答,一个明知无望却仍旧心存奢望的答案。
许久,芳茗彷佛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执念,遂低声道:“娘娘,主子们的事情,向来奴婢们是不好私自揣测的。太后娘娘风华绝代,皇上英明俊秀,奴婢言尽于此,旁的就再不能多说了。天色已晚,明儿还要到太庙祭天酬神,还请娘娘早点安歇,养好精神才是。”
太后娘娘风华绝代,皇上英明俊秀。芳茗什么也没说,但仅此一句,便已将一切道尽。
许久,待脸颊的泪痕都冷却后,她才听见身侧凌月担心的声音:“小师妹,小师妹你还好吧?”
她的目光茫然地望向凌月、云意的身上,语无伦次道:“我,我还好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凌月原还不忍心,此刻见她这样沉浸在伤心中不可自拔,却不得不将她打醒,冷颜道:“你不知道,不,你早该知道。当初师父劝过你,纪相劝过我,就连我亦劝过你。我们早与你说,嫁给皇帝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你偏偏不信。而今你终于知道他天性凉薄,却这样自欺欺人,犹不肯认清真相,一味作践自己。我,我真恨不得代师父和你爹爹打醒你!”
说是要打,可真到要下手的时候却到底不忍心。
纪芷湮被她当头一顿喝骂,又是羞愤又是伤心,哇的一声哭了,抱住她道:“大师姐,大师姐我好难过。从前六哥待我不是这样的,他真的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彷佛什么都变了。六哥他,他彷佛不认得我了,他今夜还想要杀我……”
云意和凌月失声道:“什么?他竟要杀你?”
纪芷湮抽泣着,缓缓离开凌月的怀抱,将自己脖颈间的衣带解开,赫然露出一圈触目惊心的紫痕来。
凌月眼中立时涌上一层泪光,眼眶渐渐红透,咬牙道:“这,这是那没良心的男人掐你的么?”
云意早已泣不成声,扶着她的手哭道:“小姐,小姐既忍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怎不早些说出来?云意便是拼了命,也会誓死维护小姐周全的。”
凌月继续追问:“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伤的你?我,我非要找他拼命不可!”
“大师姐别去。”纪芷湮想也不想地出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