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凡看向刘季云，道：“我不去的话，会不会得罪贵妃，若是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情况下。”

刘季云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肯定会得罪的。

别说是主要请的了，就是不是主要请的，她身为贵妃，请了平民的莫叔同，就是给莫叔同长脸，莫叔同若是拒绝……

就是不识好歹！

贵妃可能认为莫叔同看不上她，自此后，就会处处地针对莫叔同。

刘季云也不是天真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自是知道，若是被一个女人，还是皇帝的得宠的女人给记恨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莫叔同，可以这辈子就是一个平民了。

这还算是好的结果，若是不好的，莫叔同可能会覆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

【上一世，也有这个赏花宴吗？】

莫初凡问莫叔同。

“有的。”

莫叔同道。

上一世，他考取了武状元，虽然没有文状元的风光游街，却也是大大地出了风头一把。

当时他也接到了一些宴会的邀请，参加了不少的聚会，只是没有贵妃的赏花宴罢了。

莫初凡听着莫叔同的语气有些不一般，似乎带了些什么情感。

赏花宴。

贵妃。

莫初凡问道：“你是在赏花宴上，认识姜晴的？”

虽然这是莫叔同的世界，可能会有无数的事情发生，但是，以莫叔同与她在一起这么久的经历来看，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动容的人。

而且，人经历得多了，对于很多事情都会司空见惯，再见到时，也不会引起波澜。

就像她面对当初的一些事情。

莫叔同还是一个心理没有创伤的人，他对于事情，更不会像莫初凡一样，看不开，结于心。

能让他至今仍挂怀的，就是姜晴。

莫叔同还没有回答，刘季云却猛地跳了起来，他一脸慌张地道：“这件事情，有点棘手，我回家一趟，去问问家里怎么办。”

别看刘季云与家里关系不好，可是关键时刻，还是家里能让他有安全感。

这就是被宠着的孩子的共性。

刘季云话音未落，就一溜烟儿地跑走了，都不等莫初凡说话。

莫初凡想要叫住刘季云，看到对方急切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有追出去。

罢了。

他去问就去吧，她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让人知道的，刘季云若是因此被刘家人教导开了窍，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莫初凡关上门，转回身继续问莫叔同：

“你是在这个赏花宴上认识的姜晴吗？然后，她对于你见倾心，向皇帝请求赐婚……”

“不是！”

听莫初凡说得越来越离谱，莫叔同打断了莫初凡的话。

“那是什么？”

莫初凡之前从来问过莫叔同他的事情，但是此时，她突然有了很强的好奇心。

若是莫叔同在这个宴会上认识了姜晴，两个人因此结緣，那她就，断了这个缘分。

她已经知道莫叔同的心思。

莫叔同想要按照前世的轨迹走，就为了与她相遇……

这话听在心里，让她的心有些酸，有些胀。

莫初凡像是看到了那些年，自己对待人的心情——小心，珍惜，不舍……最后，却又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莫初凡的心猛地一痛。

他不舍得她！

她也不舍得莫叔同！

他们两个，一起走过了这么多的世界，每个世界他都陪着她。若是没有他，或者，她根本就没有走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机会。

她可能无法走过这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也无法走出她的心灵禁锢。

时间可以愈合一切，但是这个时间，有长有短。

她的一生，相对于她的创伤来说太短。

她没有人陪在身边的时候，只会龟缩着一点一点地消磨，消磨的可能是心结，也可能是她自己，可就算是如此，她也不会主动地去面对。

没有莫叔同，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

还是那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拒绝一切，躲避一切的人。

现在。

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每一个世界，她都与莫叔同形影不离，就算是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前世，她依然会把莫叔同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对待。

她习惯了莫叔同。

习惯了一个人在身边，突然知道对方要离开的时候，莫初凡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种不是滋味，让她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可是。

她却又不能自私地，真的困住莫叔同。

她不想让他再经历那些。

他曾经说过，他作为游魂，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他就是再强大，心里素质再强硬，经历这一些，还是会有些……就算是没有，她也不想他再经历这一切。

他愿意为了她做出牺牲，她又何尝愿意让他再经历苦难？

莫叔同看着莫初凡的眼睛说道：

“认识姜晴，确实也是在一次宴会上……那时候，此时的皇帝已经被掳走，经历了最初的慌张后，人们很快又稳定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赏花啊，聚会啊，相亲啊，一个不少。

因为皇帝的被掳，皇家，那些势大的世家，不太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嫁入皇宫，而皇帝又需要平衡各方势力。

于是，各种的会，更是不断。

当初，也是一次宴会，那一次，也是在皇宫里进行的……”

他就是在那次宴会上认识的姜晴。

他知道姜晴这个人。

自他中了武状元后，也算是一脚踏入了京都的社交圈，他对于京都的事情，也是听了不少的八卦，八卦中，姜晴出现的次数不少。

姜晴身为原皇后嫡女，也是唯一的女儿，她的话题性从来就不少。

又加上，此时的人以纤小瘦弱为主，而姜晴，却是胖胖的，一身强横的武力值。

据说，凡是得罪过她的人，不管男女，她都会亲自动手暴打一顿，打完再去找皇帝告状，再让皇帝去问罪人家全家。

那时的莫叔同不懂，为什么姜晴这么地不好惹了，还有人一波又一波地冲上去惹她。

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

跟着莫初凡，从莫初凡的角度见识到了不同的人世百态，莫叔同慢慢地就懂了。

孩子是反映家庭的直观的表现。

那些子弟之所以敢笑话姜晴，直观的就是，皇帝对于朝堂的统治力，远远不足。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周围蛮族虎视眈眈，这里，人们却还在勾心斗角的内斗。

也不怪最后姜朝会灭亡了。

这样的朝代，不灭，天理不容。

只是苦了一方百姓。

“叔同？”

莫初凡看莫叔同长久不语，神色又有些复杂，轻声唤莫叔同的名字。

莫叔同回神，看莫初凡关心的眼神，回了她一个笑容，继续说道：

“那一天的宴会，也是一个变相的相亲宴，去了很多的青年才俊……”

那一天，去了很多的青年才俊，个个都长得英俊好看。

要说，后来的皇帝对姜晴也是真心的不错，最起码找的人，都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只是。

他的掌控力不足，不足以让那些人折服。

那些人，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他们像是为了故意羞辱姜晴似的，聚在一起，没说别的，就说了姜晴。

他们笑话姜晴。

说，姜晴一个痴肥如猪的人，竟然还妄想嫁入他们的家里，说，他们家里就是一个婢女都比姜晴好看……

他们说着说着就歪了，就在那里辱骂起了公主。

他们开始的时候，话语还有些分寸，可是随着骂得越来越投入，几个人有些得意忘形了，他们开始极尽地羞辱姜晴。

莫叔同身为一个正直的男人，自然是听不下去的。

他认为，不管是对与错，就是不喜欢别人，人家也没有强迫于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女人用如此恶毒的话呢？

身为男儿，应该建功立业，而不是如同妇人一样，八卦别人说人是非。

于是他上去教训了那些人一顿。

他的武力是实打实地从战场上下来的，又是武状远，那些人嘴上厉害，手下却不行，很快就被他揍趴在地上。

莫叔同也算是声名鹊起的人，那些人自然是认识莫叔同的。

他们开始眼中还有一丝惊慌，在看到是莫叔同后，这丝惊慌就不见了。

他们开始骂莫叔同。

话语比之前好了太多。

莫叔同心里隐隐有丝悲凉。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他们侮辱的人，是一国的公主，一国的主要构架吗？

他们对待他一个平民出身的武举都比对待一国的主体构架要态度好……

国还能不亡吗？

莫叔同愤怒之下，踩着那些人，细数公主的英勇事迹，这让本来在一边已经听到一切想要动手却慢了莫叔同一步的姜晴，心里是如同被爆晒的棉花一样，慢慢地胀了起来。

莫叔同，就这样的入了姜晴的眼。

两个年纪相当的人，又有共同的兴趣与爱好，两个人的三观又差不多，感情自然是发展得很快的。

两个人很快被皇帝赐婚。

这时候的皇帝，也就是姜晴的哥哥。

这个哥哥对姜晴还算不错，对于姜晴的要求，他基本上不会拒绝。

在有人侮辱姜晴的时候，在姜晴向他打小报告的时候，他都会为姜晴出气，不问缘由的站在姜晴这一边。

甚至，会贬了那些人家里人的官职。

最重的一次，他还流放了一家侮辱姜晴的人家。

他对姜晴的好，真的没的说。

莫初凡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完全和那个，她听莫叔同说的压服不了朝堂的人，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

若是有如此魄力如此手段，还怕整不好朝堂吗？

“叔同，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莫初凡道，

“新皇，正是借着姜晴的名气，慢慢地掌握朝堂，只是他时运不济，最后被蛮族逼得无路可走，南迁……”

莫叔同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新皇对姜晴很好，从姜晴的大到住处，小到衣食着装，他都对姜晴很好。

不管是真是假，这些都是落到实处的。

在新皇在位时间，姜晴没有吃过半点亏。

这让所有的人，不管是男女，都羡慕死了姜晴有这么一个好哥哥。

姜晴最后为了他，跑去战场，没有一点被宠的底气，是做不出这件事情的。

莫叔同转开目光，轻轻地长吁了一声。

这一声轻得如同羽毛落在地上一样，起不了任何的波动，只有地知道，多了一根羽毛。

莫初凡心里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姜晴，也是一个可怜人。

莫叔同，现在心里正在纠结吧。

莫初凡想要说什么，想了想，什么也没有说。

算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些事情，自有宴会的那天遇到，真遇到了，再决定怎么办吧。

至于她，现在还是去南相那边探探情况吧。

……

“你说，长乐看上了莫，莫初凡？”

姜晴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顿了一下，不过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张。

姜晴认识莫初凡，这是谁也不知道的。

那一天。

只有她身边的几个信得过的几个宫女在，她又交待了一番，让她们不要把遇到莫初凡的事情说出去。

几个人忠心于她，自不会把这件事情宣扬得到处都是。

传话的人垂手而立：“是的，现在宫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了，长乐公主要下嫁于莫初凡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不只是在宫内，就是宫外也有了传言，还有的说，莫初凡会成为下一个南相。”

这不是捧杀吗？

姜晴微有些着恼。

她自幼丧母，在这宫里无人相护着长大，自然不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些人是想要毁了莫初凡。

姜晴一时有些急了：

“永乐是真的看上他了吗？”

“八九不离十吧……据说是贵妃看中的，这一次的赏花宴就是为了莫初凡而开的。”

贵妃？

姜晴觉得可能是真的了。

贵妃这么多年在宫中盛宠不衰，不管是来了怎么样的新人，都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地位，由此可见，贵妃的手段是多么的高。

贵妃最高的，不是她的手段。

据姜晴这么些年的观察，贵妃有一双利眼。

她总是能看到问题的实质，或者事情的关键之处。

若是说贵妃看上了……

那应该是真的看上了。

贵妃先放出风声，是为了不让人与她争。

姜晴蹙起了眉头。

本来，她对于莫初凡，只见一面，什么一见钟情，一见倾心等，全都没有发生。

姜晴对于莫初凡，只是有些好感而已。

她觉得，两个人的观点什么的一致，她与莫初凡谈话，比较舒服。

至于其他。

是没有的。

可能没有贵妃的插手的话，姜晴会再次见到莫初凡，会自然地再与之交谈，会慢慢地品味自己的这种心情。

她可能会再遇到一个人，从此对莫初凡慢慢地远离，到再无交集。

也可能。

她会慢慢地对莫初凡好感递增，慢慢地发展。

不管是哪一种，此时的姜晴，都对莫初凡是没有什么心思的。

但是。

贵妃这一插手。

姜晴突然觉得，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一样，她突然对莫初凡有了不一般的感情。

她不想要放手莫初凡。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姜晴冲对方挥了下手，对方默不作声地退下。

姜晴不是长乐，有贵妃护着，她从小开始，就要自己争取自己的一切。

姜仁对她是不错，可是这份不错，却也没有让她有什么超然的地位，她的地位，她的一点一滴，都是靠自己努力争来的。

……

“见过南相。”

莫初凡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礼。

南相看着莫初凡的礼仪，眉头微动。

这礼仪，比在武场上看到的那次，强上太多了。

若是眼前的人，是从那时开始才调整的礼仪……

从武场回来后，他让人调查了莫初凡，查了对方的家庭。

对方的一切，毫无破绽。

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里。

莫初凡的从军，也是正常的服兵役。

可就是这正常，让南相越发觉得莫初凡那天的表现不正常。

若是莫初凡真的有那份能力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丝风声传出来？

就算是他没有他当初的平台，有如此眼力，也绝对是有出路的。

他还专门派人去往莫初凡的家里打听，看莫初凡是不是有过人的眼力。

打听回来的人，都说没有。

不只是家里，就是战场上，莫初凡也没有表现出有任何过人之处。

所以。

莫初凡的过人之处，是在这次武举中才有的？

他是藏拙？

南相道：“听人说，最近你一直拜会老夫，是有什么事情吗？”

莫初凡抬起头来，看向南相的面容。

南书凤的面容上，还是毫无破绽，对方的脸上显示的，还是寿终正寝。

这就奇怪了。

莫初凡笑道：“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最近一直有人说，我可能会是将来的你，我想来与你拉拉关系。”

莫初凡故意这样说的。

她不是找不到其他的借口，只是别的借口在眼光如炬的南书凤面前，总是会露出马脚的。

她也不想时时的提着心，想着怎么圆一个又一个的话。

南书凤被莫初凡的直白搞得微一愣神，随即，他看着莫初凡笑了起来：

“少年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