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她的衣服扣子都挤掉了，她一脸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
不管是莫初凡与其母亲的交锋，还是之后那些涌上来想要得到第一手资料的人群。
都很可怕！
直面这些的姜晴，心里微有些战栗。
她只知道莫初凡与家里不和从家里离开，却没有想到，关系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姜晴心里又觉得有些对不住莫初凡。
她没有想到喊莫初凡出来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是知道莫初凡一直在躲着家里的，为此，不出去工作，尽量减少外出。
又改了号码，换了省市。
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
姜晴有些可惜。
若不是她喊她到这里吃饭。
可能也遇不到，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的发生。
余如兰帮着姜晴整理了一下，待看到姜晴衣服上的扣子没有了时，她不满地道：“莫初凡也真是的，那是她的妈妈啊，她怎么能那样说话呢？说得也太难听了吧，再怎么她妈妈也养了她，她这样真是一个白眼狼。”
白眼狼。
姜晴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余如兰。
余如兰还没有发现因为自己的话姜晴脸色的变化，她拉着姜晴道：“快走，你看看那里，别让那些人冲出来后再找上你我了。”
说完又继续抱怨，
“那个莫初凡真是的，你说说她怎么那样啊，她妈妈把她养这么大，不就是说她几句吗，她竟然还不回家了……”
姜晴原以为余如兰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对方一直在说，她出言打断了余如兰：“若是你的话，你怎么办？”
姜晴自幼受父亲教导，姜卫国说，不要轻易说人是非，也不要轻易判断人的好坏，因为你不知道别人都经历了什么。
她与莫初凡相交的时候，初看到莫初凡的资料，对于她是有些复杂的。
她知道她舍了家里，对于这种行为，她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未尝没有认为，闹到这种地步，是莫初凡自己的问题。
但是当这一幕突然直淋淋地摊到了她面前时……
姜晴心里被冲击得复杂凌乱。
“什么怎么办？父母之间哪里有隔夜仇？”
姜晴再问：“那若是你的父母一直像这样，向你要钱，让你嫁给不喜欢的人，又让你养你哥哥，你也听你妈妈的吗？”
“那怎么可能！”
余如兰说得理所当然，
“我妈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
姜晴想到她爸爸和她说的为什么余如兰会找来。
余如兰来这里是因为她离开了家乡，离开了那个地方，让余家再没有机会算计她，余如兰的妈妈骂了余如兰一顿，余如兰感觉到了危机，就跑来找她。
对了。
余如兰找来这么久，应该花费不少吧，花了这么多，她还不回去，也没有工作……
最近，余如兰已经搬来了她这里住。
之前姜晴觉得没有什么，现在她觉得很不好。
特别是今天，她直面那场面，再听到余如兰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甚至有些腻味。
她不想要再与余如兰住在一起。
“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姜晴突然道。
余如兰还在说着对莫初凡的不满。
她确实对莫初凡不满，不只是因为小伙伴被夺走，还因为，莫初凡的出现，让姜晴跨了几个省到这京都来，让她被她的母亲训。
甚至，因为姜晴的离开，她的妈妈可能要随意的处理她的婚事。
这是余如兰不想看到的。
余如兰想要身体力行地让姜晴明白，莫初凡不是一个好人，最好，姜晴能及时醒悟，然后关了这个店，再回去……
那样，一切就回到从前。
她还是与以前一样，余妈妈把她捧在手心，她生活滋润，也不用被牺牲婚姻。
若是姜晴再嫁于她哥……
她想得很美，说得也尽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姜晴说了什么。
待姜晴又重复了一遍，余如兰才反应过来。
她呆呆地看着姜晴，眉头皱了皱，脸上涌起哀色与指责。
姜晴一看余如兰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以往，这样的场景太多了。
姜晴倒退一步，错开目光，说道：
“我现在也是花的家里的钱，我还没有能力养活我自己，更不可能再多养活一个了，不好意思啊，我这边也刚开始，每天都在往里面填钱，我事情也比较多……就不再留你了。”
不留她？
余如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就问道：“你不留我，我去哪里？”
姜晴眉头动了一下，说道：“你回家啊。”
余如兰张着嘴看着姜晴，一脸不可思议：“晴晴，你忙我才来的啊，我来就是为了帮你，你整理货，我帮着你整理就好了，你住哪里我住哪里，我们两个都是女的，怕什么。”
什么鬼！
什么叫她们两个都是女的。
女的就应该住在一起吗？
她有没有抓住重点？
姜晴皱了下眉，语气有了丝不耐：“我不是怕，我是不方便，我男朋友要来了……”
“晴晴！”
余如兰笑了起来，她一把揽住姜晴，快得姜晴都没有躲开，姜晴眉头跳了几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粗了几分。
余如兰笑道：
“没有想到你还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这样吧，我也不打扰你与你男友相聚，你男友来的时候，我就，就住在店里好了，等他走了，我再回去。”
姜晴忍无可忍。
这个怎么听不懂人话？
“如兰，我是说，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养我自己……”
“嗯，我知道啊，”余如兰道，“你刚才说了啊，你是靠你爸养的，还有你男朋友吧，真好啊，有男朋友与老爸养着，我也想啊，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没有什么的。”
余如兰自说自地说完，就拉着姜晴往前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快点，那些人出来了，我们不能让他们追上来。”
姜晴一肚子话被堵回了肚子里，她气恼至极，却还是被余如兰拉着跑了。
……
等到了店里，姜晴看着余如兰丝毫没有提离开的事情，她无奈之外给父亲打电话。
此时的姜晴再一次感觉到父亲说话的正确性。
若不是她这前对余如兰的放纵，余如兰也不会如此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住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说的那些话，余如兰就像是完全不懂她的意思一样。
姜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让余如兰知道她是想让她走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过去。”
姜晴听到父亲过来，顿时松了口气。
莫名地她想到了莫初凡。
父亲说，莫初凡是一个人，从小到大，她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一个人面对一切，处理一切，若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会怎么做？
姜晴突然起了好奇。
她想到了她最初与莫初凡见面的时候。
她到现在依然认为，莫初凡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善良的人，是怎么应对这些死皮不要脸的人的？
次日，姜卫国到了京里，都没有修整，见到余如兰的第一句话就是：“如兰，你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家了，晴晴刚开始创业有点辛苦，我不想她一边工作的这么累，还要花心力去照顾别人，她还没有照顾过我呢。”
“不是，叔叔……”
“你今天就收拾东西回去吧，车票我给你买好了，给。”
姜卫国不给余如兰开口的机会，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余如兰虽然厚脸皮，但那是她从小占姜晴的便宜习惯后的作为，对于姜卫国，这个常期处于上位者，让她妈妈一直挂在口上的成功的男人，余如兰心里是怯的。
她在姜卫国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胆量去说什么。
看到余如兰灰败的脸色，姜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待余如兰收拾东西的时候，姜晴小声地对父亲说道：“爸，你这样说，会不会有点不好？”
姜卫国严肃地道：“哪里不好？”
姜晴被姜卫国严肃的表情给震到了，她愣愣地看着姜卫国。
姜卫国又问：“哪里不好？”
姜晴嘴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卫国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他一贯教她道理的时起也是和蔼的，是耐心的，是细细地与她说的。
姜晴心里突然怪怪的。
姜卫国看着姜晴的表情慢慢地变化，他摇头叹了口气。
一路平顺走出来的人，相比较一路摸爬滚打走出来的人，还是少了些心性。
他是从微末一个人摸爬滚打地走出来的，吃过很多亏，见过很多事，自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决断，什么时候应该纠缠。
姜卫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说，若是莫初凡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做出决断。
或者。
在对方来她这里住的时候，她就会拒绝。
莫初凡的经历也显示，她每次面对大事的时候，总是能快速地最有利的选择。
这一点，姜晴离莫初凡差得太远。
不过。
姜卫国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莫初凡的那些，是她受了很多的苦磨出来的，而姜晴，他不舍得让她受苦。
有他在，他一点点地教给她就好了。
姜卫国缓了语气道：“晴晴，我这样问你，若是让你选择，在余如兰留下，与你住在一起，以后可能插手你的事情，与，你赶余如兰走，你会选择哪个？”
啊？
姜晴下意识地就要回答。
姜卫国道：“想清楚再回答。”
“我，”姜晴踌躇地开口，“我可能会，让她留下。”
姜卫国心里微叹。
这就是差距。
他问道：“为什么你会让她留下？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与她住在一起，你已经是满脑子的抱怨了。”
“她确实让人讨厌啊。”
姜晴微嘟起了嘴。
姜卫国道：“她讨厌，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她留下？”
姜晴微抿了嘴，想了想道：
“她不可能一直住在我这里吧，她也是要工作的，等到她上班，就走了啊。”
她不可能一直住在她这里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将来明显的会发生的事情，没有必要再去得罪人？”
姜卫国定定地看着姜晴。
姜晴想了想，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她点了头。
姜卫国再次叹息：
“你还记得莫初凡吗，当初选择房子的时候，有一个地方，明显的比她现在住的地方要好，还便宜，地理位置也不错，她最后为什么没有选择那里，你知道吗？”
选房子？
姜晴不知道为什么姜卫国突然提到莫初凡，不过她依然想了想，回答道：
“她说，那个房子与邻近的房子门设置的太近了。”
当时姜晴感觉这个理由真的很奇葩。
进门的时候就那么一瞬间，就是太近了又能怎么样？还能次次遇到吗？
就是遇到了稍微一错，也不互相影响的，就因为这个，莫初凡却放弃了那里。
那里地段好，环境也不错，装修采光各方面都比现在这个好，也比这个便宜，而且，还没有人住。
姜晴当时还为此扼腕叹息。
却不想，现在她爸爸却拿这个问她。
“是啊。”
姜卫国道，
“莫初凡就因为一个门，就放弃了那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你没有想想吗？”
姜晴不解地看着姜卫国。
姜卫国道：“住处，是每天都要住的，虽然你住的是里面，但是一个糟心的邻居也会让你每天处于负面的心情中。
那个布局，是我我也不会选，因为两家等于共用一个门口，有问题的话会扯不清楚的。
不要认为没有人住，也不要认为，可能会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要把事情依托在别人的身上，人都是自私的，都会先为自己考虑，当利益冲突的时候，都会本能地维护自己的利益。”
也不一定吧。
姜晴想要反驳父亲。
她就遇到过很多好人，她也帮助过很多好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
姜晴的想法，姜卫国全知道，他认真地道：
“你是帮助过很多人，但是若是让你日日帮助，还是在损失你利益的情况下，你会怎么样？
我说一个现实的，若是你的邻居，每天把垃圾扔到门口，招了很多飞虫，你怎么办？你扔一次，还能次次去丢吗？
我记得你之前读书的时候向我抱怨说，宿舍里有人不讲卫生，明明排好的班次，她们就是不打扫。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抱怨？还不是日日相处后受到了影响。
话再说回来。
就余如兰。
万一她不走呢？万一她就一直留下来呢，或者说，万一她以后每周都会来与你同住呢？你能接受吗？
你不能，你若是能的话，也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晴晴，你发现了没有，你最近和人说话都透着一股怨气，你已经受到她的影响了，却还做不到果断地处理这件事情。”
而相反。
莫初凡一眼就能看出事情的本质，抓住并果断地处理掉。
姜卫国起身，对姜晴道：“晴晴，我向来不干涉你做任何的决定，我让你自己成长，但是人有时候还是要有一点果断的。
这一次，我替你解决了，希望下一次，你能自己来解决，毕竟，我不是永远站在你身后的。”
姜卫国的一句话，让姜晴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爸。”
“嗯。”
姜卫国笑着拍了拍姜晴的胳膊，
“别掉眼泪了，我们的晴晴不比任何人差，我还等着你孝敬我呢。”
姜晴抹了一把眼泪，突然就想到了莫初凡。
她问道：“爸，莫初凡，是不是比我厉害？”
“她没有你厉害。”
姜卫国低头看向姜晴，看到姜晴怀疑的眼睛，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叹息。
“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的性格是有很多弱点的，她不如你机灵也不如你通透……她可以说是有一点笨的。”
而且，她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人的指点引导。
莫初凡的各种条件都比不上他的女儿。
笨？
姜晴感觉这个词，怎么也与莫初凡不沾边。
莫初凡在与她接触的几次，她反应挺快，应变也不错，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从来没有见过莫初凡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笨，这个词，是与莫初凡最不相干的一个词。
姜卫国点头：“是的，她笨，或者说，她不通透，她秀过现象看本质，她的大局观，差了很多。”
姜晴满头的问号。
这与她爸爸刚才说的完全不符的。
姜卫国道：
“她从小就被她家人骂笨，呆，她的妈妈也正是因为此不喜欢她，她读书不错，但那是她努力的结果，她若是不努力的话……可能还不如普通人。
你还记得吗，我给你的莫初凡最开始读书时的成绩，在那时，孩子的心性还都在，可能还都没有意识到读书是什么，她那时应该是五六岁吧，她的成绩在班级里，不到五十个孩子，她占的是二十几名。”
姜晴想了想，点头。
莫初凡的成绩真正的起色，是从一年级开始。
她自此基本上包揽了小学年级的头名，这样耀眼的成绩，让姜晴忘记了莫初凡初入学时的成绩。
可这些，又能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