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心里了念, 动作就没了收敛。
缠着姜新染的手指,将她整个胳膊困在副驾驶里不能动弹,吻着她, 全凭意气,一点章法也没有。
从嘴唇到嘴角,吻到了脖子根。
像要吃了姜新染。
从签了那个所谓的“协议”以后, 顾若已经很久不敢这么放肆了。
偶尔忍艰难, 还在脑中快速飞转, 找一个能说服姜新染的理由, 让她承认自己没有违反她们的约定。
顾若虽比姜新染大不了几天, 但姜新染是在学校里成长的,自然比不了顾若这种在会上摸爬滚来的心机深重,那张轻飘飘的“约法三章”里顾若可以找一万个漏洞, 活活玩姜新染, 只看她想不想罢了。
顾若当然不想。
姜新染不是生意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合作伙伴, 不需要步步为营、暗藏算计。姜新染是顾若放在心里的人,唯一的那个人。
顾若这二多年,如行黑暗, 如坠深渊, 没有光, 没有生机,也没有希望。
认真想来, 也只有和姜新染相逢的那两三年, 真正让顾若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
遇到姜新染之后,顾若的生命才终于有了色彩。
所以顾若从没想过对姜新染算计,她只想用她的真心,换姜新染的真心。
姜新染被顾若亲喘不过气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顾若的全部了, 冰冷的、有控制欲的、失控的……现在发觉,以前那所谓的失控根本什么都不是,那已经是收敛了心性以后的顾若了,她的性情甚至没流露分之一。
姜新染的嘴角和舌根都在隐隐作痛,大概是被顾若咬破的。
她从来也不道,原来接吻也可以是让人害怕的事,完全不像她们第一次接吻,甚至不像她们的任一个吻。
没有一个吻像现在这样,让姜新染这么想逃,无处可躲。
她心中缠绵的、浪漫的、让人仿佛飘在云端一样自在惬意的亲吻,到顾若这里,完全被破。
狂风骤雨来袭,席卷了姜新染的一切,她像是在龙卷风的正中心,被破坏性足的强大力量裹挟着,无法摆脱。
别人是否也会像顾若这样呢?
姜新染不道,她无从比较。
她的所有关于亲吻的经历都来自顾若,顾若就是最好的。
现在,她有点不确定了。
姜新染蹙着眉,转了转自己的脖子,想后退,被顾若的手掌贴住了侧颈,捏住了下颚,给带了回来。
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成为第一个于亲吻的人类,然后因为这个过于奇葩的因被送上新闻头条。
意识快昏迷之际,姜新染脑海中忽然升了这样的念头。
她惊后背汗毛倒竖,为了不让自己因为被亲登上头条,她力从胆边生,身体里好像被谁注入了一股额外力量似的,奋反抗,不断地捶着顾若的肩膀,喉咙里发呜呜的呐喊。
终于有了一点效果,顾若放开了她,重新坐回自己的驾驶座上,仰头靠着椅背,嘴唇微张地呼吸。
唇角似向上扬,眉梢眼角流露着笑意。
那勾来的眼尾,流的神态婉转动人,姜新染无意间一瞥,再不敢多看。
只一眼,还未平复的心脏就更平静不下来了……
她张大嘴,只顾往自己的肺里吸入尽量多的气体,胸膛一一伏。
两边脸颊,比天边的晚霞红更娇艳。
姜新染动了动眼睛,视线落在自己窗边的后视镜上,从镜子里看自己。
面上热度更甚。
镜子里的人狼狈不像话。
头发蹭乱了,领子皱皱巴巴地散着,还有果然破了的嘴角。
怎么看,都像是被……
姜新染的脸上热气汹涌,羞于往下想。
再看看脖颈和锁骨上的痕迹。
或深或浅。
看姜新染自己都心惊。
她开始后怕来,不禁想着,也许顾若刚才是真的想她咬碎了吃下去。
这会都已经这样了,以后还了?
姜新染惊惧之下,连忙转头看向顾若,眼中的慌张害怕一览无余。
顾若看在眼里,咯噔一下,心里尚在温存的那点甜蜜滋味消弭于无形,一颗心仿佛哐当一下子跌深潭,寒冷刺骨钻心地袭来,嘴边笑意隐了下去,连眼神都凉了。
姜新染在怕她。
这是顾若最害怕的事,防夜防,今天终于还是来了。
姜新染怕她。
顾若早就猜到,当姜新染见识到真正的她时,会是什么表情。
现在姜新染的样子,和顾若预想里的分毫不差。
像是见到了怪物,眼眶外扩,瞳孔收缩,脸上的惧意丝毫不加掩饰。
顾若都能猜到,如果自己现在倾身上前,姜新染一定会吓肩膀都抖来。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顾若有意地做一个身子前倾的假动作。
果然看到姜新染肩膀一抖,往车椅里缩了缩。
顾若的心裂开一道缝,脸上泄露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顾若完全想岔了。
姜新染是有点怵,却不是因为心底里恐惧顾若,只是单纯的发愁:还来?别啊,再来一次自己晚上大概只能喝粥了,恐怕嘴角疼张都张不开。
她原想冲顾若发火的,眉头紧皱地责怪她:瞧瞧你干的好事,我嘴都给咬破了!
可是余光一瞥,看到顾若后脑勺靠在椅背里,嘴角溢一丝餍足似的笑意时,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口了。
心里有点酸涩,也有几分于心不忍。
顾若高兴一次不容易,像现在这样开心藏不住笑意更不容易。
必这时候扫她的兴呢。
况且还是姜新染亲口答应过的,今晚不会生她的气。
算了,今天就纵容她一回,由着她高兴吧。
于是忍着嘴角的疼痛感,扯一个微笑,看向顾若,轻声说:“怎么还不走?再耽误时间,咱俩到那都半夜了,还玩不玩啊?”
顾若眼底震动,“你……你还愿意去?”
“干嘛不愿意?难考完试,有机会痛痛快快玩一场。”姜新染笑道:“发!”
顾若垂着眼眸,目中闪过了些复杂的情绪,嘴唇嚅动,没有说话。
她想问姜新染,是为了安慰她故作轻松,还是真的没在害怕她。
不敢问口。
顾若也有胆怯的时候,只怕听到那个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
顾若也有像鸵鸟一样自己的头埋到沙子里自欺欺人的一天,她实在承受不了失去姜新染,第二次。
所以她只能顺着姜新染的兴意,勉强笑道:“发。”
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计划游之前顾若就已经做足了功课,除了导航之外还有地图,以及助理帮她标记的标志性建筑物,所以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困难,开了几个小时车就了山里,入住了提前订好的民宿。
这民宿就是助理的父母开的,他们都道来的是自家孩子的老板,了不的大人物,一早就在大路上候着迎接了,生怕招待不周。
“顾小姐,姜小姐,你们可算来了,快里边请,车就停在自家院子里就行。”民宿老板做了个手势,给顾若引路,她们迎小院。
这会都已经快九点了,外面黑咕隆咚,小院里为了迎接顾若,亮着所有的灯,姜新染看清了院子里的布置,有花有树,很宜居的样子。
山里的民宿自然和临渊最繁华地段的五星级酒店没法比,倒也收拾干干净净,胜在依山傍水,令人心旷神怡,有种不同于标准化酒店的温馨感。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民宿居然也有套房,一套二的结构,虽然没有厅,但是两个房间,已经省去了姜新染不不和顾若同床的尴尬,让她心里长舒一口气。
民宿老板娘带她们去到房间里,交代了一些基本注意事项,问道:“顾小姐,姜小姐,你们吃过晚饭了没?要不我给你们做点吃的上来?”
“不用了阿姨,您别客气,我们来的路上已经找饭店吃饱了。”姜新染笑着跟她解释。
“那就好,那你们好好休息,我不扰了。”民宿老板娘替她们关上套间最外面那扇门,下了楼。
行李箱放在墙边,姜新染拍了拍床垫,满意道:“不错,挺软的。”
顾若不语,埋头自己的睡衣往外拿。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姜新染觉有点尴尬,只能没话找话,“那什么,你今天有点猛啊,我嘴都咬破了,现在还疼着呢……”
顾若动作一顿,翻了急救药箱,从里面找一管软膏来,放在姜新染手心里,“擦点药。”
姜新染眼睛一眯,发觉顾若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头。
怎么回事?在车里不还高高兴兴么?这会怎么好像蔫了?
为了搞清楚情况,姜新染故意软膏往床上一扔,“我看不见,你给我擦。”
顾若被迫与姜新染面对面坐着,拿那管药膏,拧开盖,挤了一点蘸在指腹上,往姜新染的嘴角上抹。
近距离观察,顾若才发现自己咬的确有点狠,姜新染不止嘴角,连嘴唇上面都被咬破了好几处,也难怪姜新染会怕她。
心里装着事,就容易神,顾若的手指一不小心探了姜新染的唇间一点,两人都有点愣。
“抱歉。”顾若收回手,语气冷静。
“你是该道歉。”姜新染似笑非笑的,“你今天下嘴挺狠啊。”
“没控制住。”顾若的声音有点低,垂眸玩着自己手上哪管药。
“你吓着我了道不?”姜新染夸张地拍拍胸脯,“我差点以为你要活吃了我。”
顾若捏紧药管,抿了抿唇。
为了活跃气氛,姜新染玩笑似的道:“我以为你以前那样就够失控了,没想到,今天才叫大开眼界。”
顾若心脏被人掐紧,嘴唇动了动:“你怕么?”
姜新染道:“有点。”
顾若忽然抱住她,声音有点发颤,“染染,我会改好的,别怕我。”
姜新染有点懵,这一是闹哪呢?怎么一下就变这么严重了。
她感觉顾若的呼吸有点不稳,顿时心软,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慰她:“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可能怕你呢?哎我的乖若若,不怕不怕嗷——”
“你真没怕我?”顾若确认似的问一遍。
姜新染没放在心上,“我怕谁也不能怕你啊!”
顾若心里的担子卸下来似的,一个晚上,终于舒畅地笑了来,“那就好。”
姜新染这会才明白过来,“和着你一晚上闷闷不乐是担心我害怕呢?”
顾若点头。
姜新染一拍大腿,“嗐,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瞧我这一晚上为你担心受怕的……我说顾若,下次你有什么事直接问我行不?别让我猜,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再说就你这高深莫测的人,那心思多难猜啊,我猜到明年去也猜不透啊……”
顾若心情松快了来,眼中笑也轻松,“有那么难猜么?”
“当然难猜了,你没听歌里唱的么?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姜新染放下担心,困劲就上来了,了个哈欠,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顾若听她说的,憋着笑,睡衣塞她怀里,推了推她的肩膀,“去洗了澡再睡。”
“我没睡,我不困。”姜新染摇了摇脑袋,犯困的人脑子有点钝,说来的话就不经思考,“顾若,你现在亲我就这么野,以后咱俩要成了,做那个事,我会不会半条小命折在你手里啊?”
话音刚落,顾若一愣。
姜新染回过头来想清楚自己说什么,也是一愣。
这瞎说八道些什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问也不嫌害臊!
于是一下子面红耳赤,视线凌乱。
姜新染不敢抬头看顾若了,只道顾若身形顿了一下,然后转了个弯,向她走来,越靠越近,最后贴在了她的耳廓边。
带着温香的呼吸,让姜新染几乎醉了。
“你想多了。”顾若道。
她的声音低轻,很勾人。
姜新染耳根子发麻。
“现在你感受到的,不及分之一。”
姜新染心头一凛。
“染染,我还忍着呢。”
姜新染半边身子都苏了似的,触电般地从她怀里钻来,拿着睡衣冲浴室,“我去洗澡!”
结果到浴室门口,傻了。
那浴室的门,是玻璃的。
不是毛玻璃。
是光滑的、全透的、亮锃锃的玻璃,连张帘子都没有。
姜新染直着脖子,吞了口唾沫,差点没自己噎。
她有点退堂鼓,回身看看。
顾若正端坐在床边,悠哉悠哉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