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郡主悄悄看着房里发生的一切,略显厌恶地吐了一口气,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穿一双落地无声的绣花鞋,一脸厌倦地顺着回廊往自己的闺房里走。
舞阳郡主也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应该对母亲这样的败德行为感到羞耻,可是看到母亲的生活,她有隐隐有一种羡慕的感觉。
绝不是羡慕母亲有这样多的面首男宠。
她缓缓走着,觉得自己系在腰上的裙子如水波般的流动着,月光照在上面,看不见她的脚,她好似一个幽灵在走路。
她只是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一场好春光,走到自己闺房的门口,她恍惚间扶着门框站了一会儿,内外统共有七八个丫鬟伺候,因夜深了,伺候她睡觉后也都躺下了。
就像是一地躺着花儿般的死尸。
她的脸一下子全白了,手指头微微哆嗦着,手是冷的,脸颊确实热烫的。
舞阳郡主悄悄地绕过睡实了的丫鬟们,往里面的床上一躺,目光仍旧留在外面的月色上。
幽幽的一层蓝色的光,仿佛穿越古今似的。
到了第二天,舞阳郡主就有些病相了。
她最初只是觉得头晕眼花,脸颊滚烫,起不来床,生怕母亲责罚她又胖又懒,还是强撑着披衣下地,仔细将母亲罚她的书抄写两遍,谁知强撑着身体把书抄完,她更是忍耐不住,只觉得眼前黑星乱冒,刚起身便一下子跌坐回椅子上,半晌动弹不得。
一旁的丫鬟看了都慌,因她脸色惨白如纸,不住往外冒虚汗。
舞阳郡主从小到大每当遇上什么事儿,都会被母亲责骂,连生个病都要被母亲责说她锦衣玉食为何生病,所以她虽然是花团锦簇的养大的,脾气却异常的胆小,只和丫鬟说扶她回去歇会儿就行。
谁知这一歇,到晚上更是热烫得不能留手,丫鬟们当然都吓着了,不敢再听舞阳郡主的话帮她隐瞒,忙把郡主身体不适的情况禀报给公主知晓。
福安长公主一开始果然和舞阳郡主猜测的那样,并没有当回事儿,只是吩咐让大夫去看看她罢了。
谁知又过了两天,舞阳郡主竟是病得起不来身了,这下子福安长公主是真着了慌,忙去找了常年给她看病的大夫过来把脉开药,大夫溜了好几圈,就只看到郡主因病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身形倒是日渐消瘦了。
几位御医来回给郡主看病,只把郡主折腾得一趟趟更衣梳妆,勉强下地应付大夫把脉,结果却都差不多,只说郡主是偶染风寒,身体略显虚弱,但多吃一些补药慢慢将养就能好。
福安长公主一开始还能忍耐,可见女儿一日比一日瘦弱,她终于忍无可忍了,说:“每日她一到黄昏就发热发汗,一晚上都睡不着,这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你们这些御医一个都诊治不出来吗?”
几个御医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了。
都知道福安长公主的暴脾气,谁撞她脾气上头,谁就最先死的很惨。因此各个如鹌鹑般闭口不语。
等御医们纷纷走了,福安长公主才坐在女儿床边,探问她身体可舒服些了。
谁知舞阳郡主一脸喜滋滋对她说:“娘,我刚才照了照镜子,我发现我已经瘦了很多了。娘!”
她满脑子都充斥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只觉得自己身形瘦削了一大圈,母亲终于不必再为她的圆润而责骂她。
福安长公主平时没少骂过舞阳郡主,这一回是真被舞阳郡主说愣住了。她愣怔盯着郡主的脸,伸手摸了摸她滚烫的脸颊,问:“你就想到这个?”
女儿的脸真够烫的,简直可以烙大饼了。虽然长公主这一生也没有烙过一张大饼。
舞阳郡主笑着说:“是啊,娘,我过去总是纳闷呢,为啥其他姑娘家伸出手都是一双枯骨,只有我,伸出手却这样圆润肥胖饿,让你没有脸面。原来是我的身体太好了!”
她菱唇微扬,含着笑容翘起很高,福安长公主一时哽咽无语,她继续说:“想来就因为我总不生病,而她们隔三差五的就生一场病来。娘,我总算也生病了!”
舞阳郡主的话里话外,透着生病是件大好事的意味,更把福安长公主听得心头酸楚难言,她终于呵斥道:“你胡说些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为什么要生病呢?”
她心乱如麻,出了舞阳郡主的房间后,恰巧奶妈王妈妈也来看望郡主,郡主愣了愣神,看着王妈妈落下泪来。
把王妈妈吓了一跳。她是从没见过自家的公主露出如此灰心丧气的神色来。
“哎呀,我的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舞阳郡主咬着下唇说:“我怕舞阳她是不行了……”
王妈妈到底见多识广,她也去舞阳郡主的屋子里看了一遍,见晚饭一碗燕窝粥舞阳郡主竟只喝了两口就让丫鬟端走了,也是悚然心惊。
舞阳郡主一向是胃口好极了的小姑娘,突然胃口差到这般田地,她突然吃不下,这可比其他人吃不下带来的震撼要大十倍。
王妈妈扶着舞阳郡主坐起来,亲自伺候着她用膳,结果舞阳郡主也只是看在王妈妈的脸面上,勉强多喝了两口,结果就觉得一阵胸闷烦呕,将刚喝了的粥全数吐了出去。
见小姑娘脸都瘦尖了,王妈妈忙悄悄和公主说:“殿下,我看着郡主这样子,怕不是生了女儿痨?”
“你说什么?”福安长公主惊呆了。
因为女儿痨是有传染性的,一旦得了这种病,基本上姑娘家就废了,是万万不能嫁给谁了。
她一阵新欢意乱,往椅子上一坐,结果没看清,差点坐了个空。
王妈妈慌忙伸出两手去搀扶公主,好歹把她扶住了。
她低声说:“可是御医没一个人这么说。”
王妈妈皱了皱眉头,低声说:“我的老祖宗啊,您想想看,御医们谁敢说真话来着,谁不怕……”公主您骂他们啊?